一旁的齐晟等得不耐了,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暂无大碍,”宋太医忙答道,却是看向我,用商量的口气问道:“要不,再给娘娘开点安胎药吃一吃?”
这话一说,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很是无奈地挥了挥手,“算了吧。你还是赶紧下去吧。”
宋太医听了这话如遭大赦,又小心地瞥了一眼齐晟,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我也偷眼打量齐晟,发现那小子的脸色着实不妙,便赶紧吩咐绿篱道:“快把那香瓜给皇上拿来尝尝,味道的确不错!”
话音一落,齐晟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绿篱偷偷地瞄了我一眼,转身出了殿门。
齐晟这才转过身定定地看我,我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忽地发现这小子的瞳仁明明黑得幽深,却又隐隐地透出些蓝头来。我一时不觉看得有点怔了,就听得齐晟低声对我说道:“再信我一次!”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信!我一直都信!”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齐晟,我能问你件事么?”
齐晟眼眸一亮,连带着那抹幽蓝也隐隐跳跃起来,他微微扬了下颌,问我道:“你想问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您祖上可是有胡人的血统?”
齐晟怔了。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你瞳孔带着点蓝头,这不像是纯种的南夏人啊,祖上有胡人的亲戚?”
估计是我这问题问得他有些尴尬,齐晟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看着我,眼中的蓝色却是越发地幽深起来。我不由看得啧啧称奇。齐晟那里却是忽地嗤笑了一声,仰着头闭上了眼,好半晌才转头向我看了过来,轻声说道:“芃芃,你很好,做的真的很好。”
他这样一夸,却是夸得我心虚起来,我忙谦虚道:“不成,不成,还差得远,还得多向你学习,好好学习!”
忽闻的一阵清香飘来,我抬眼,就见绿篱那边端着一个切开的香瓜轻手轻脚地进了殿,我乐了,忙伸手招呼齐晟道:“尝尝,真挺不错的!送来的不多,我就没叫他们往别处送,全在我这了。”
绿篱却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小心地把果盘端到了齐晟的面前。
齐晟便弯着唇角露出一抹凄苦的笑意来,轻轻地抬手,却是一把掀翻了绿篱手中的果盘。纯银的果盘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绿篱膝盖一软,立刻就在齐晟面前跪下了。
齐晟却是转过头来,看着我轻声说道:“你好好养着吧,这孩子若是有失,我就拿你整个兴圣宫的人给他陪葬!”
轻飘飘地说出这样一句威胁的话之后,便又是习惯性的拂袖就走。我已经习惯了他此等幼稚举动,早都见怪不惊了,只叹了口气。
就听得那边的绿篱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问她:“你叹什么气?”
绿篱答:“奴婢叹娘娘能把皇上气成这个样子,可见皇上这次对娘娘是真的上心了。”
我看着地面上滚得乱七八糟的香瓜,许久没有出声。
绿篱便又问我:“娘娘叹什么?”
我转而问她:“你说这女人生孩子是不是特别疼?”
绿篱闻言半天没说话,然后起身走到了我的床边,蹲□来看向我,轻声道:“娘娘,咱们就再信皇上一次吧。”
我也看着绿篱,反问她道:“你信一个帝王会突然变成情种么?”
绿篱微微地张着小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叫她合上了嘴,说道:“丫头啊,别傻了,齐晟他不是情种,他就是曾经情种过,那对象也不是张芃芃!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赶紧地,把地上的香瓜都捡起来,洗洗看看还能吃不!”
一番话说完,绿篱已是听得呆了,我却只觉得心神俱疲,只想躺下了大睡上一觉,同时好好地想一想,江氏肚子的孩子突然就到了我的肚子里,我该怎么向茅厕君交代呢?
齐晟那里像是铁了心要我生下这个孩子,非但每日里都要叫宋太医过来给我诊脉,还给我宫里送来两个嬷嬷过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基本上就等于是把我给监视起来了。
对于这种正处于更年期的面容严肃的中年妇女,我十分地深恶痛绝,更别提一看到她们,我就想我要在不久的将来生个娃娃出来。我直接吩咐绿篱把人给齐晟退回去,不曾想绿篱与写意一边一个抱了我的腿,哭求道:“娘娘,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们吧,千万别再使性子了,皇上派来的人,怎么能往回退啊!”
我被她们抱住了,一步也动弹不了,脾气却是越发焦躁起来,生孩子不是便秘,忍忍也就过去了,这得多大的地球引力才能生出那么大一孩子来啊!我只一想上一想,我都觉得胆颤。
就这样心神不定地熬到端午,小腹处已是隐隐地突出些来,齐晟对我的看管这才松了些,于是在一年一度的击球赛上,我也终于见到了茅厕君,只是两两相望隔得甚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没机会眉目传“情”。
这一年,齐晟要在高台上主持球赛,没了他的掺和,赵王也终于脱离了那身绿色,穿了一身金黄。
这一年,江氏在幽兰殿里自苦自怜,没了她的上场,球赛进行的很是顺利,一直没人落马受伤。
这一年,我也不用惦记着怎么掩饰自己低劣的骑术,安心地坐在了宝津楼上看我的美人。只是,今年的宝津楼上却远不如去年的时候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