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眼(1)
虫 眼
楔子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唐宪宗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秋,白居易谪贬江州,秋夜送客偶遇琵琶女,抒发同病相怜的无限感伤。放眼浔阳江水秋月白,自忖空有一生报负郁郁不得志,长叹琵琶女、州司马同是天涯沦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是夜,诗人写下了千古绝唱叙事长诗《琵琶行》。
诗人离开江州不久,有人便在湓浦口送客之处建有一亭,以《琵琶行》诗名命之。历代到此凭吊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如欧阳修、苏辙、扬基、宋濂、查慎行、袁枚等,留下诗文无数。清乾隆十一年,大剧作家唐英重修《琵琶亭》,咸丰年间毁。此后百余年来,亭已不存,仅留断垣残壁及《古琵琶亭》四个大字。
1000多年后的九江,是年岁末,夜,细雨绵绵。浔阳江边上的一座小酒馆,透过雨中门口昏暗的灯光,依稀辨认得出牌匾上的店名《琵琶亭酒店》。酒馆屋檐下一边挂着一串风铃,凉风吹来,不时的发出轻柔悦耳的叮咚声。店内不大,共有四张桌,客人有两桌。靠门口的一桌坐一中年人,身旁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这人约莫三十余岁光景,脸色较白,戴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小女孩头上梳着六根小辫,安静的望着窗外,胖嘟嘟的小脸,煞是可爱。中年人已经结完了帐,大概是出门忘记了带雨伞,眼瞧着窗外连绵细雨,紧锁眉头。靠窗的一桌有两男两女,都是青年人,听口音,像是来本地旅游的下江人。桌上几碟小菜,一壶白酒,几人正在不紧不慢地啜着,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店老板夫妇听他们聊得热闹,得空闲着也搬只凳子凑了过来。
窗外雨逐渐大了起来,密集的雨点击在玻璃上簌簌作响,风铃声已然不闻。江南冬末时节的夜晚,寒气袭人。老板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抱出来一只火炉,搁在地中央,顿时屋内暖气融融,小青年们不禁欢呼了起来。又添了两样小菜一壶酒,边吃边聊。
“有一年咱们那儿医院出了一件怪事,你们知道不?”小伙子咽下一口酒,问道。大伙催促他接着往下说。
“医院出生了一个男婴,圆圆的脸,眉清目秀,护士们说从来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个个爱不释手。护士长怀抱婴儿,亲吻小孩额头,感到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女孩们关切的问。
“我先喝上一口,”小伙子慢吞吞的啜了口酒,然后接着说,“护士长感觉什么在滑动,于是用手捋了一下孩子头皮,头皮竟然滑上头顶,额头上满满的长的都是眼睛!”
“啊……!”女孩们尖叫了起来,浑身顿起鸡皮疙瘩。
小伙子开心的望着女伴们的受惊模样,暗自发笑。
萧萧细雨仍在不停的下着,此刻墙上时钟敲响11点,店主站了起来,打烊时间到了。这时突然屋檐下风铃响起,窗外一束灯光照射过来,一辆载重货车停在酒馆门前,推门走进四五个男女。
“老板,肚子空了,还有饭吃么?”前面的五十来岁的男人操着一口湖北口音嚷道。不待店老板答话,其余的几人已然落座。这些人风尘仆仆、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看起来是跑长途来的,显得疲惫不堪。
“对不起,已经打烊了。”店老板道。
年长的男人瞧了瞧旁边餐桌,眼中流露出一丝愠怒。同桌的两个妇女在默默的用手绞着长发,地上一大摊水。
老板娘闻状进了厨房,拎来一大壶茶:“对不起了,就喝口水吧。”说罢给他们一一斟满。桌旁之人面面相觑,顿露惊恐之色。年长那人霍地站立起来,脸色铁灰,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的走向老板娘……。
“唉,尘归尘,土归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门口桌旁的中年人长叹一声。
正在逼近老板娘的那人浑身一颤,停下身来,转身来到那中年人桌旁微一躬身,轻声道:“多谢指点。”说罢一招手,这伙人鱼贯而出,须臾,汽车轰鸣着远去了。
老板娘适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众人也是疑惑不解,都把眼光都望向了那中年人。店老板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询问。
那中年人冷冷说道:“他们是死人。”
次日,九江《浔阳晚报》赫然刊登一条消息:昨日傍晚,一辆湖北货车不慎坠入长江,车上五名乘客全部溺水身亡。
第一章
中国西南云贵高原,靠近滇藏交界处海拔3000多米的中甸,就是20世纪初英国作家希尔顿在《消失的地平线》一书中所描绘的人间天堂香格里拉。有关香格里拉的传说吸引了各国探险家在喜马拉雅山两侧西藏和尼泊尔等地找寻了近百年,直到1999年联合国认定香格里拉就是云南省德钦藏族自治州的中甸县。
四月的香格里拉,高山草甸上盛开着一望无际的紫色野花,天边是白雪皑皑的玉龙雪山,远处不时的飘过来放牧牦牛的藏族姑娘那高亢而婉转动人的歌声。县城东南十余里群山之中,是连绵不绝的原始森林,人烟罕至。密林深处隐藏着一个高山湖泊,蓝蓝的湖水清澈无比,周围古木参天,此湖名为“碧塔海”。高大的松林中栖息着无数巨大的乌鸦,这些黑鸟极具攻击性,它们就像守护神一般世世代代忠实的看守着这块原始的土地。湖水中生活着一种双唇鱼,甚是美味,为世上绝无仅有。雾气茫茫的湖中间,有个小岛,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座简陋的石头房子,相传噶玛噶举派的第二世大宝法王曾在此修行。房间正面墙上挂着莲花生大师的画像,祭坛旁立着一位面容慈祥身着法衣、头戴宝冠的中年活佛,他就是仲巴。仁波切,第十七世白教东宝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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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眼(2)
活佛默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泽旺仁增,缓缓说道:“当年在梅里雪山遇到你至今多久了?”
“十三年。”泽旺仁增小心翼翼的回答。
“缘起很好,十余年苦修,你已尽得噶举一派真传。尽管如此,为师担心你从未踏足山外,对当今社会一无所知。唉,一切遂缘吧。”活佛伸出手,掌心按在泽旺仁增头上,心念微微一动,又道:“为师今传你诛杀咒,你要用心记牢,日后自当用到。当年密勒日巴尊者师从至尊马尔巴大译师修正法之前,曾使用过,不过,近千年来,再无人用过,此咒杀业太重,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