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兴奋得立即跳下床,站在我们宿舍唯一的穿衣镜前。kanshupu镜子里的舌头果然已经恢复为最初的淡粉色,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
就在我对镜自揽,为自己能重新做人而感到欢欣鼓舞之际,呼叫器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523的林立夏,楼下有人找。”唉,用脚趾头我也想得到肯定是韩宇找我,烦躁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大胖微笑着看我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一边发出幸灾乐祸地笑声,“哈哈,这下某人可有苦头吃了。”
我白了她一眼,昂首出门。
走出大楼,发现韩宇赫然站在宿舍门前的树荫底下,我不情不愿地蹭了过去,低声问道,“你还找我干嘛?!”
韩宇两手抄在胸前,一脸笑意,完全没有悔过的迹象,“不哭了?颜色褪掉没有?”
我老老实实点点头,“褪了。”但是继而愤恨地盯着韩宇,“你给我吃得什么玩意,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得与彩色舌头为伍呢?!”
韩宇哈哈大笑,“没见过比你更土的人。这是进口的魔鬼糖,不过你刚才吃得那个,是魔鬼糖中时效最长的,而且还能变色,又叫‘变色龙’,贵着呢!”
我看他毫不虚心,绝不悔改的样子,真是急火攻心。“剩下的糖呢?”
他一点也不在乎地就从裤兜里掏将出来,“喏,全在这里。”我一把夺过,拿在手里把玩半天,以一种近乎魔术般的手法把一颗糖塞进韩宇的嘴里。韩宇张嘴欲吐,我无赖地警告道,“你吐吧,吐了我就站在这里嚎啕大哭。”我从小天赋异禀,对于眼泪的控制就仿佛水龙头的开关,迅捷无比,什么笑中带泪,泪中带笑都不是什么难事。
韩宇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只好将糖重新含在嘴里。
那是一个幸福的夜晚,我得意洋洋地和一位拥有五彩斑斓舌头的帅哥一起在校园里闲逛,一起坐在教室里读书,一起去食堂吃夜宵,一起荒废时光。
考试和回家
考试一如既往地来临,可是在考法医学的前一个晚上,著名的《侏罗纪公园》和《保镖》即将上演。我内心的挣扎却敌不过对好莱坞大片的渴望,于是,那个晚上,我们班基本上全部的同学还是浩浩荡荡前往。可是落座以后却大惊失色,我们宿舍四个家伙的位置正好在系办老师的身后。当然,还有比我们更糟糕的,那就是韩宇和东原,他俩坐在老师的前面。我们几个萎萎琐琐地躲在老师后面,听见他正不客气地教育韩宇和东原,“明天有考试你们也敢来看电影!”
我们几个听得心中一惊,只好把头更深深地往黑暗处埋下去。
好不容易电影开场,我们如释重负,羞答答把头昂起来,看到我无法想象的巨大恐龙就那样逼真地站在我的眼前。就那样傻傻地张着大嘴盯着屏幕,还没有从对好莱坞高科技的崇拜中清醒过来,一个血腥的事实却惊得我和无数同学齐齐尖叫一声,恐龙居然一口吞掉了某个配角的半个身体。可是这声尖叫把我出卖了,系办老师迅速回头,气结道,“你们居然也跑来看电影了!”我们四个的惊恐表情顿时演化为尴尬,面面相觑。
其实相比《侏罗纪公园》,我更喜欢《保镖》。准确地说,我更喜欢看有关于爱情的电影,就像我小时候如此热衷于看《茜茜公主》一样。惠特妮休斯顿和冷峻帅哥凯文的爱情是那样吸引我的注意力,当惠特妮休斯顿演唱《iwillwaysloveyou》时,基本上把我震撼得无法呼吸只有喘气的份了,她在宽银幕上那样裙袂飘飘,神采飞扬地倾情演唱,让我目眩神迷。这真是一部极端“好听”的伟大的爱情电影。
放纵自己的结果必然要付出代价,第二天的法医学考试把大家彻底给灭了。那些平常讨论起来津津乐道的技术分析,回归到试卷上居然让同学们都摸不着头脑。考完试后大家都围着法医老师寻求考试的答案,案例的真相,老师笑嘻嘻地咧咧嘴,“这次考题印错了,给大家考试的是从研究生题库里面抽出来的,大家不会也比较正常,没关系,我会提分的!”众人狂怒,却无计可施。
考试的时光过得总是那样快,虽然我信誓旦旦地向每一个狐朋狗友宣布,“今年我不回老家了,就留在上海过春节。”由于心疼我总在几千公里的铁路线上颠簸,父母自然在表面上极端赞成我不回家的决定。而韩宇却不置可否,用怀疑的眼光衡量我。坚持到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我却幡然悔悟,乖乖咙个咚,还是回家去吧。由于没有订回家车票的缘故,我只好和我的老乡阿萍商量,打算和她一起混上她好不容易买到的学生卧铺,逃票回家。
临别的傍晚,我和韩宇在校园里依依惜别。学校里的广播台居然还在工作,无论走到哪一个角落,树上的喇叭都那样没心没肺地播放着萨克斯乐曲《gogho》。想到即将和他分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怅惘。韩宇回北京的列车是第二天的上午,而我比他要晚几个小时,韩宇一再叮嘱我,不必送他,我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他轻轻拍我肩,“别木着脸啦,开心点,寒假我会给你写信。”
感动之余我却恐慌起来,大一那年夏天,韩宇写给我的信惨遭我妈妈荼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历史绝对不能重演,绝对。
我给了韩宇一个小米家的地址,让他一定在信上注明,“转林立夏”就可以。小米是我的死党,这个小忙对于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我买了张站台票,终于和阿萍一起混上了回家的卧铺车箱。毕竟还是胆小,上车后乖乖地去补了一张硬座车票,阿萍是上铺,接下来的时光,我俩就一直一头一尾地躺在上铺上,除了不停地聊天,吃放在我俩之间的无数零食,就是昏睡,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次我们忍无可忍地回归到地面上,也不过是要去上厕所而已。因此遭到下铺中铺同行旅客的高度评价,“这两个小姑娘,简直不是一般人。”其实对于我而言,和我以前在硬座车箱挣扎的悲惨境遇相比,这已经恍若天堂。
第一个白天和夜晚,就是这样飞逝而去。阿萍向我絮絮叨叨讲了好多关于她和她那个被开除的男友的故事,而我是最好的听众,及时奉上无数语气词,表达我的理解和同情。
可是第二个晚上就没那么幸运,我和阿萍仍然继续保持着一头一尾的方式昏昏欲睡,却被一声怒喝给惊醒。“嘿,这里怎么躺两个人啊!下来下来,查票!”
原来郁闷的事终于发生,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居然以猎人般的心态,决不放过一个猎物的工作态度进行着查票,连上铺也不放松警惕,都爬上来看一眼验明正身。我自然就这样落网。
工作人员严厉地翻看着我和阿萍的学生证,卧铺票,还有我补的硬座票,一边哼哼,“你这个票是不可以在卧铺车箱的,要么你离开这节车箱,要么你就象其他坐在卧铺车箱边座的人一样,加4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