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拱廊,没走太远,就望见了闲歌美人。
那人负手立于阑干旁,肩上披着件薄如蝉翼般的藕色袍子,正仰头看风中摇曳的云朵,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光线随着舒卷的薄云时而浓重时而单薄,琉璃瓦顺着他的衣摆,在他脚下倾下一片清凉。
浮生都在这样静谧的夕照中寂静着喧嚣,林叶随着风的经过而稀稀落落响着。
一切都已入画,美得让人失去了言语。
我不由自主柔弱状扶额,眩晕了一下下。
为了保护如此美景不被破坏,我对着韩涵做了个赶猪的逐客手势。
韩涵非常配合得掉头就走,走前不忘丢给我一记眼刀。
赶走了多余的家伙,我屏息凝神,捏手捏脚,一步一步从背后接近柳闲歌,妄图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柳闲歌似乎是一直没有察觉,静立在原地。
就在我高举狼爪,离闲歌垂在背后如同瀑布般的三千青丝只剩下1CM的时候……
倏然,我眼前一花。
眨眼间,冷风过境,面前空空如也。
接着,只感觉头发被人轻轻一碰。
我下意识立即回头,刹那间,我用松松用乌木发簪挽就的长发,随着我转身的动作,竟然如同流水一般在背后飞散泄开,荡出一道悠然的弧线。
身后,是那如蒹葭玉树般的男子,嘴角带着一抹惯常的惹人心痒的微笑。那如玉素手之中,捻着的却是一支乌木簪。
那一瞬仿佛定格了一般,时间就此停歇。
斜阳之中,白衣飘然,墨发飞垂的男子和女子惊鸿一瞥。
那转角的朱户墨廊,仿佛,便是这世间的尽头。
···
“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是披头散发了。”我转过身,装作不在意得撇了撇嘴,拿眼睛偷偷打量他。
脸色还略显苍白,仿佛一层薄的透明的纸,明显是消瘦了许多,下巴的棱角更显得分明。但刚才他瞬移水准还是很高,应该伤势不要紧了吧?
柳闲歌挑眉,“那岂不是正好?”
“正好?”我大言不惭调侃他,“我们两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正好让人误会?”
柳闲歌欲言又止,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一时间,伶牙俐齿七窍玲珑的柳堡主竟然,羞涩滴,语塞了。
“子衿,你这丫头……”轻轻一声叹,带着点责备。
“我怎么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我笑吟吟望回去。
柳闲歌闻言,忽然却沉默了。
他侧过身,淡墨色的剪影便被楼宇曳得更显悠长。
凝眸向远,欲说却休。
空气中沉浮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我也放松了身子半倚着栏杆,目光落在阶下太湖石砌的小池塘里,追着那水底的鱼儿去了。
···
沉默了半晌,柳闲歌终于打破沉默,开了口。
“子衿,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其实自从你出现在大殿内,我便注意到你了,与你的才学,你的谈吐都无关。只是看到你那双眼睛,觉得仿佛天地的灵气都在那双眼中了。于是,就顺理成章把你留在身边。开始,可以说是一时兴起,却不料,越是相处,越发觉对你……”
柳闲歌说得很慢,华丽的嗓音配上柔和的语调,仿佛是丝缎一般。我这厢正听得云里雾里、心醉神摇,忽然惊觉——柳哥哥,他莫不是在,表白把?!
顿时,本文的女主人公,我,咚咚咚心如擂鼓。
我“唰”竖起耳朵,十二万分机灵着,雷达状等着他下文。
结果,不料,闲歌哥哥过于精通咱古人隐晦内敛之道,非常微妙得用一串暧昧的省略号带过,跳过了重点……
柳闲歌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认真斟酌着语句,“你被洛风涯带走之后,我曾试图劝服自己放弃你……毕竟事关重大,不仅是我,天下堡,连整个武林都会因我私利而被牵涉其中。但,无论如何,我就是做不到。那些日子……”柳闲歌说到这里,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第一次明白,何谓‘为伊憔悴,相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