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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也随即被压迫式地看做病态的歇斯底里症的根源。另一种与儿童有关。儿童的性行为积极活跃,这一“发现”同儿童的性征“违反自然”这一断言紧密相连,更进一步的语境与婚姻家庭有关。婚姻中的性是要负责任和自我调节的,不仅要局限于婚姻之内,而且应以专门的和不同的方式进行安排。避孕是不允许的。家庭规模的控制被认为是自发地从有节制的快感寻求中出现的。最后,一系列的性倒错被明确界定,对它们的诊治模式也被描述出来。

对福柯来说,性征的发明是与现代社会的形成、巩固相关的某种不同进程的一部分。现代国家、现代组织都依赖于跨时空的对人民的微观控制。这些控制随着“人体的解剖—政治学”——致力于调控身体力量的身体管制技艺——的发展而产生,“解剖政治学”随即成为更为广泛的奠基性的在生物权力领域的一个焦点。福柯:《性史》,卷1,第142页。

福柯在一次访谈中指出,性研究令人大伤脑筋。毕竟,为什么还要拉长另一种话语来添加到业已存在的多样性上?令人感兴趣的是“性征机制”,也即身体和快感的确定经济的出现。福柯:“肉体的忏悔”。福柯越来越多地注意到了这个与自我相关的性征机制,他对古典世界的性研究有助于在对其进行考察的时候表明这个问题。米歇尔·福柯:《性史》;卷2;《快感的享用》;序言;1987。希腊人关注的是对“自我的呵护”的培植,但是以一种与现代社会秩序中自我的发展截然相反的一种方式来进行的,福柯有时将极端伪装下的自我呵护贴上“自我的加利福尼亚海湾”的标签。在这两种有关自我的态度之间,则是基督教的影响。在古代世界,至少在上层阶级中间,自我的呵护被整合进了文明的、美学的存在伦理中。对希腊人来说,福柯告诉我们,食物和饮食比性要重要得多。基督教用业已废弃的自我观来代替古典观点:自我有待于描述,它的真理有待于识别。在“自我的加利福尼亚海湾”中,“由于心理学或精神分析学,人们被设想为发现了真实的自我,将自我同可能混淆自我、外在于自我的东西区分开来,对自我的真理进行描述。”米歇尔·福柯:“论伦理的系谱学:当前著作概览”,见保罗·拉宾芬:《福柯读本》,第362页,企鹅丛书,哈蒙兹沃斯,1986。有关福柯和自我的最好的间接讨论,见露易斯·玛卡蕾:《福柯和女性主义》,政体出版社,剑桥,1992

性征和体制变化

“性征”,如福柯所言,确实是首先出现于19世纪的词语。这个词早于1800年代就存在于动物学和生物学的技术行话中,但直到20世纪末它才被广泛运用于与今天意义上的这个词有密切关联的事物中。《牛津英语词典》对这个词的定义是“性的特质或具有性的特质”。这个意义上的这个词出现于1889年出版的一本书中,这本书关注的是为何妇女容易染上男人能够避免的多种疾病,而这正是从女性的“性征”进行解释的。斯蒂芬·海丝:《性困境》,第7~16页,麦克米兰出版公司;伦敦,1982。它最初是同抑制女性性行为的意图密切相,这一点在那一时期的文学中大量地体现出来,性征作为焦虑的源泉出现,它需要解决;渴求性快感的妇女尤其不自然,正如一个医学专家所写:“男人的天性(性亢奋)对女人来说是个例外。”斯蒂芬·海丝:《性困境》;第17页;麦克米兰出版公司;伦敦;1982。

性是一种社会建构,它在权力的领域内活动,它不仅仅是一套或许找到或许没找到直接释放的生物刺激。然而,我们不能接受福柯这样的主题:从维多利亚直到最近期,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条对性的“关注迷恋”的直接演进之路。有关这个观点的一个说法,见海丝《性困境》。通过维多利亚的医疗文学而揭示出的性,在那里被有效地边缘化的性,同今天作为日常现象的性——它有成千上万的书籍、文章和其他的描写资源——之间存在大量的对比,更有甚者,正如一代代的妇女所尤能证实的,维多利亚时期及其之后的压抑在某些方面十分真实。劳伦斯·斯通:“西方历史景观的激情依恋”,见威廉姆·格林和伊斯尔·佩尔森:《激情依恋》,自由出版社,纽约,1988。有很多有关压抑假说的讨论。如彼德·盖依:《资产阶级经验》,卷1,1984年;卷2,牛津大学出版社,牛津,1986。还有詹姆斯·马霍德和克里斯汀·温伯格:《莫舍档案》,阿诺出版社,纽约,1980,这本书讨论的是卡莉亚·莫舍对45名维多利亚妇女进行的研究。她的问答者中有34%的人说她们“总是”或“常常”是在性活动中经历性高潮。这个比率同研究妇女的金赛报告相当。另外一本由罗拉德·海姆写的著作:《帝国和性征》(曼彻斯特大学出版社,1990)指出,如果仅限于英国,“维多利亚主义”就不能被理解。家庭中的“压抑”,就男性殖民者而言,还伴随着在帝国领地广泛的性放纵。

如果我们陷入福柯所发展的总的理论立场内的话,如果不是不可能,也是很难理解这些问题的。在福柯的理论中,活跃的力量只是权力、话语和身体。权力在福柯的著作中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活动,而作为人类主体所积极取得的成就的历史却罕见存在。我们先因此接受他的有关性的社会本质的论断,但要将它们设置在一个不同的解释框架内。福柯不顾及性别而过于强调了性,他对性和浪漫之爱的联系保持沉默,而浪漫之爱正是同家庭中的变化密切相关的一种现象。而且,他对自然性征的讨论主要还停留在话语的层面上——就这样停留在话语的特定形式上。最终,人们会质疑他的与现代性有关的自我观念。

福柯断言说维多利亚时期的性是一个秘密,但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它在不同的文本中和医学文献中无休止地被讨论。主要因为福柯所给出的一些原因,各种各样的医学辩论现象十分重要,然而,认为性在公众所能见到的材料中被广为表现、分析和概述则显然是个错误。医学杂志和其他的准官方出版物只有为数甚少的人能够看到,而且直到19世纪后半期,绝大多数人还无法读写。将性限定于技术性的讨论区域,这事实上就是一个审查模式;这种文学无法为大多数人所了解,甚至无法为大多数受教育的人了解。这样的审查明显地对女性的影响比对男性的影响更大,很多已婚妇女根本就没有任何性知识,只是知道它和令人讨厌的男人欲望有关,并且还只能忍受。一个母?对他的女儿说了这样的名言:“?爱的,婚后你就会碰到些不快的事情,但别管它,我就从不管它。”引自卡罗尔·艾德姆斯:《普通生活》,第129页,维亚哥出版社,伦敦,1982。

这是一个女同性恋者阿博尔·霍莉鲍芙在1980年代为妇女进行的呼吁,她要求大声地公开揭示尚未完全表达出来的妇女渴望:

所有那些缺乏柔情也不想温柔的妇女;所有那些不了解自己但试图发现自己的妇女;所有那些甘作女性的情人的妇女;所有那些喜欢操男人的妇女;所有那些感觉像男同性恋者而不是女同性恋者的妇女;所有喜欢人造荫。经、穿透、服装的妇女;所有喜欢流汗、说脏话、看情人脸上掠过的想要她的表情的妇女;所有那些迷途的、需要用她们试探性的激情观进行试验的妇女;所有那些认为男同性恋者激情炽热的妇女,所有这些妇女,她们在哪?阿博尔·霍莉鲍芙:“对未来的欲望:激情和快感中的激进希望”,见卡罗尔·S。范斯:《快感和危险:对女性性征的考察》,第403页,芬特利奇出版社,伦敦,1984。

福柯所注意到的对于性的迷恋很明显地是在霍莉鲍芙的迷狂的规劝中;但是,至少从表面看来,还有什么较之这更不同于福柯所描述的冗长乏味的男性权威的医疗文本?我们如何只是通过区区一个世纪的时期从一个极端到另一极端

如果我们同意福柯的意见,回答这些问题就相当容易。可以这样断言:维多利亚式的对于性的迷恋最终是被弗洛伊德带到了一个顶点,弗洛伊德从他对歇斯底里妇女的困惑着手,继而将性看做是所有人类经验的核心。大约在同一时刻,哈佛洛克·艾利斯和其他的性社会学家着手工作,他们宣称对可欲求的性和必然的性这两方面的性快感的寻求。从这里开始,通过金赛、马斯特和约翰逊直到这样一本书《自己享受性》,不过只跨越了几小步。这本书从性的角度将读者同一个收音机听众作了对比:“问问自己为什么不胡乱摆弄接收器。你久享受一次在瞎弄旋钮时偶然碰到的一个意料之外的节目?”保罗·布朗和卡罗琳·芙尔德:《自己享受性》,第35页,企鹅丛书,哈蒙兹沃斯,1979。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要解释这些变化是怎样发生的,我们就必须将重点转离开话语,进而寻找在福柯的分析中所严重缺乏的因素。有些涉及长期的影响,而其他的则局限于一个更近的时期。

尽管这些长期趋势因为对后来阶段产生影响,故它们贯穿始终的重要性是根本性的,但我还只是简要地说明这些长期趋势。在19世纪期间,婚姻纽带的形式就大部分群体而言是以对经济价值的判断和考虑为基础的。浪漫之爱的观念,主要地存留于资产阶级群体,它通过众多的社会等级而扩散,“罗曼司”变成了求爱的同义词,它还是触及大众的第一种文学形式。浪漫之爱的观点的传播趋向于将婚姻关系同更为广泛的?密关系区分开来,并赋予它一个特殊的意义。丈夫和妻子越来越被看成是一个相互的情感公司中的合作者,这甚至比他们对于孩子的义务更为重要。“家”变成一个与工作判然有别的环境,至少是个人可以寻求感情支撑的地点,这就恰好同工作环境的指令性相反。对性的含义而言,尤为重要的是,大家庭的压力——这也即是所有前现代文化的特征——以一种严格的方式趋向于家庭规模的压缩。这样的实践,看起来是个简单的人口统计;但就性征而言,则是将手指放在历史的扳机上。对于大多数妇女而言,性可以从怀孕、生育这个永久循环中分离出来。

家庭规模的压缩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是现代避孕方法引入的结果。当然,生育控制,长期以来就有鼓吹者,而且大都是妇女。但是家庭控制活动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才在大多数国家产生了广泛影响。英国官方意见到那时还对此充满强烈敌意,只是当皇室医生洛德·道逊在1921年对教会的一次讲演时,官方意见才表示出了变化。洛德·道逊勉强宣布:“生育控制在此应当维持,不论好歹,这是个已然的事实,也必须接受……无论怎样谴责,这都不能废除。”他的观念搅起轩然大波,《周日快报》以此作答:“洛德·道逊,该滚!”引自艾德姆斯:《普通生活》,第138页。

有效避孕不仅仅意味着不断增强的避孕能力。同上述所提到的影响家庭规模的其他因素一道,它也表明了个人生活的转变。对妇女而言——在某种不同程度上,对男人而言也是如此——性变得更灵活,它可以不同方式被构形,也变成个人的潜在“财产”。

性征作为将性同生育的紧密状态相分离的持续过程的一部分而逐渐成型。由于生育技术的进一步精雕细琢,这种分离到今天已完全实现。既然观念可以人为地产生,而不仅仅是人为地具有,性征最终就是完全自律的。生育可以不需要性行为,这是对于性的终极“解放”,性因此就可能完完全全地变成个体或个体之间的某种特质。

可塑性性征的建立——它同古老的生育、?属、生殖剥离开来——是过去几十年性革命的前提,就绝大多数文化中的大部分妇女而言,在绝大部分历史中,性快感——如果说可能得到的话——在本质上总是和反复怀孕的恐惧联系起来,也即是说和死亡的恐惧联系起来。因为在生育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妇女死亡,而婴儿的死亡率则居于压倒性的高比率。这些联系的中断因而也就是带有根本意味的一种现象。人们会说,艾滋病重新将性和死亡联系起来,但这不是旧事复发,因为艾滋病不分性别。

过去30年或40年的“性革命”不仅仅是,甚至主要不是性允诺中的性别混淆这一步骤。它包括两种基本因素:其中之一是女性性自主革命,这是这一时期的关注点,但它也有可追溯至19世纪的先例,这一点被芭芭拉·厄伦雷契等编的《再莋爱》(丰塔那出版社,伦敦,1987)更详尽地发展了。这对男性性征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这个革命尚有大量的东西未完成;第二个因素是同性恋,包括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的大量涌现。这两种同性恋在性取向“正派人士”之前就明确标划出了新的性背景。这些发展的每一种都同60年代社会运动宣称的性解放主张有关,但是性解放对于可塑性性征出现的贡献既非必定的也非直接的,我们在此讨论的是比起60年代的运动所引起的更为藏而不露的和不可逆的变化,尽管60年代的运动较之以前更有利于无拘无束的性征的讨论而显得十分重要。

体制反射性和性征

在分析性演化的时候,福柯断定话语成为它所描画的社会现实的构成部分,这一点他无疑是对的。一旦有一个新术语来理解性征,那这些术语所表达的观念、概念和理论就渗透进了社会生活本身,且有助于重新规划社会生活。然而,对福柯来说,这个过程就是“知识—权力”稳固而单向地对社会组织的闯入。无需否认它同权力的联系,我们只是更应该将这种现象看成是体制的反射性,看做是不断地运动着的现象。说它是体制式的,是因为它是现代背景中社会活动的基本结构要素,它在这个意义上又是反射性的:用来描述社会生活的术语常进入社会生活并改变社会生活——但这不是一种机械过程,也不一定是以一种可控制的方式进行的,而是因为它们变成个人或群体所采纳的行为框架的一部分。

体制反射性的某种扩张是相对近期的现代社会的一个明显特征。不断增加的地理流动性,大众传媒以及众多其他因素已经暗自毁坏了社会生活中的传统要素,这些传统要素长期抵制——或逐渐适应——现代性。持续的反射式的吸纳知识就不仅仅造成一种破裂状态,它还准确提供了一种变革动力,这种变革波及个人的和全球的行为语境。在性话语区域,较之公开出版的提议寻求性快感的文本有着更为深远影响的,是那些在实践中有关性的报告、分析和评论。金赛的报告,同那些紧随其后的报告一样,目的在于分析在一个特定的社会行为领域会发生什么。这同所有的社会研究的意图一样。然而,当它们揭开了最初的辩论循环、再调查和进一步的辩论的时候,它们对此也发生影响,这些辩论变成公众领域的一部分,而且还有助于改变非专业的性行为观点以及它们本身的混乱。无疑,这些考察的“科学”投射有助于减缓对某种特殊的性实践行为的道德不安感。然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种研究的兴起,表明了也有利于在普通的、日常性实践层次上加速的反射性。

根据我的意见,所有这些都同忏悔无甚关联,甚至是在福柯使用的最一般的意义上也是如此。福柯对这个主题的讨论,尽管确实具有挑衅性,但一看就是错误的。我们能够同意,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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