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何止万数?”
“叔父,莫非您这一生的目标,就仅仅是闽中一地吗?”
季秋的这番话,如同平地起惊雷,在陈友定的耳边轰然炸响!
闽中。。。天下。。。?
陈友定艰难的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
这股情绪,名为动摇。
“叔父!在您的治理下,闽中百姓固然安居乐业。”
“可天下之人,难不成就不是百姓了吗?”
“自方国珍兴兵于东南开始,熙熙攘攘二十年,这天下,从没放下过刀戈。”
“叔父,在您眼中,可能认为方国珍,甚至连我干爹,都是霍乱天下的贼子!”
“可叔父,在起兵以前,方国珍也好,我干爹也罢,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季秋上前一步,朝着嘴角不住颤抖的陈友定,平静而又清晰开口道。
“他们都是你我口中的百姓啊!”
“若非活不下去,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又有谁愿意拿起兵器,在战场上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季秋先前的铺垫,与他此时的话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是啊。
祸乱这天下的,从来都不是百姓。
而是元廷!
如此直白而浅显的道理,陈友定一时间却是难以接受,或者说不敢接受。
因为这和他一直信仰的东西,背道而驰。
季秋并没有追问陈友定,而是淡淡的继续诉说道。
“叔父,格局之学,就在你我心中。”
“无论家师做出了多少努力,才让东南大地重归祥和。”
“但我那跟你一样,起于寒微的干爹,才是这一切政策的拍板人。”
“而长江以北的汉人,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叔父你远比我更清楚。”
“叔父,如果你眼中兴兵作乱的贼寇,能够让天下的汉人,都过上如现在东南,闽中一般的生活。”
季秋缓缓抬手,朝着陈友定俯身,深施一礼。
“那我宁愿做上一回贼寇!”
话音刚落,席间便有人瞬间暴起!
“巧言令色,妖言惑众!”
文官打扮的男人,从位置上跌跌撞撞来到季秋身前,怒目而视。
“平章,请速斩此獠,切不可让他继续胡言!”
出乎闽中所有官员的预料。
一向对“贼寇”欲除之而后快的陈友定,并没有急着送季秋上路,而是非常认真的对着季秋询问道。
“你如何保证,天下百姓,就一定能过上你口中的生活?”
陈友定也好,刘伯温也罢。
都是这个时代能够超脱阶级,真正着眼于苍生的人。
唯一能够限制他们的,就只有所谓时代的局限性。
当一个从未设想,但万分光明的前景,摆在陈友定面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