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拉开,头发半白的老人借着油灯看了看车厢里的两人,在观察到那个缩在女人怀中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后,他叹着气,不住得
摇头。
蝶姬保持着环住少女的姿势,沉默着等待这个大概是管家的老人的命令。那涂了艳红颜色的指甲在深蓝色的发丝之中若隐若显,在油灯昏黄的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下来吧。”
女人顺从地站起,双腿因为久坐而发麻,在起身之时踉跄了一下。她依旧抱着少女,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中,手掌缓缓抚过她的脊背。
她们跟随着管家在昏暗的公爵府中穿过一条又一条漫长的走廊,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不知走了多少,管家在一扇沉黑的铁门前立住了,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那道沉重的锁。
“请吧。”
在老人怜悯的目光之中,女人怀抱着少女,平静地走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铁门被重重地关上。蝶姬回过头往那密不透风的出口看了一眼,伸出一只手,晶莹的光点立即浮现在她的手掌上。那光点如同蝴蝶翅膀在光芒的照耀之下折射出的鳞光一般,并不十分耀眼,在勉强可以照亮黑暗。
她借着异能发动的光芒环顾了这个昏暗的房间,房中空无一物,只有光滑的地板与斑驳的墙,在墙上还隐约可以看到不知是谁用指甲留下的痕迹。蝶姬快步走到角落,将朵娜放下。少女怯怯地抬起头,一双猫瞳在黑暗之中发着幽幽绿光。
蝶姬俯下身子,沿着墙体上的痕迹一点一点摸索着什么,最后,在一块狭小的逢隙之中,她摸出了一小片艳红的、明显属于一位少女的指甲。之前的末端沾着一点血迹,边缘修整整齐,一看指甲的主人在先前便有好好的呵护。她捏着那一小片指甲,心中突然沉重起来。
格雷公爵的名号她自然是听说过的,传闻中,他最喜欢收集美丽而纯洁的少女,将她们带上去后便一去不复返。没有人知道那些少女最后的下场如何,但从现在这房间中的痕迹来看,恐怕十死无生。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在心中暗自想道:只希望自己的异能可以让她撑过一个晚上……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她,经不起第二次离别了。
……
风吹过白色的蔷薇,激起一阵花的海浪。纯白无暇的花朵微微摇晃着,显得柔软而又梦幻。
在这洁白花海的中央、比四周的花朵还要纯洁美丽的白发少女带着羞涩的笑,面颊粉红。在他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深深俯下身来鞠躬行礼,手掌向前伸出,那是毫无保留的坦诚邀约。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邀请跳舞……”少女将手掌悬于男人手心的上方,眸中微光闪烁,“和一个坐轮椅的人跳舞,你可真敢想。”
只听到一声轻笑,下一秒,男人的手掌主动向上贴近,抓住了她的手。一阵控制得恰到好处的力度传来,在少女的惊呼声中,格雷公爵揽住了她的腰,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女微微瞪大了眼睛。
“等,等一下——”
那双失去了知觉的腿无力地垂下,少女几乎处于腾空状态,支撑着她的仅有环在腰间的属于男人的手,以及贴在大腿之上的细长猫尾。这个姿势实在是过于暖昧,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心脏的跳动仿佛也传透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少女的面颊通红,低垂着眼,好似因为羞涩而不敢直视男人。单看外表来说,这一幕很唯美,但实际上——
【……他勒得我腰好疼,腿也是。】
事实证明小说里的女生被男主单手怀腰抱起这个动作虽然唯美且浪漫,但实际上做出来做抱的那个人腰会超、级、痛。
还披着春心萌动·精灵少女这层皮的修完全不能明着说出口,只能暗自偷偷用手在男人的肩膀上撑了一下,试图抵消掉一点力。
【宿主加油,再忍耐一下。】系统的电子音在他的耳畔响起,那毫无波澜的机械音里莫名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我可以检测出来,这个男人马上就要疯狂得爱上你了。加油】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复了这句话。格雷公爵看“少女”羞涩的表现,自然而然地将“少女”撑在肩膀上的手当作了回应,另一只手握住了少女搭在他肩膀上的右手,随着舞厅内传来的音乐声便开始了舞步。
突然失去了一个分力点的修面上不显,但在心中又默默为格雷公爵记上了一笔。
轻盈的长裙在空气中灵巧地划过一道道痕迹,男人的舞跳得很好,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致极,在如今的氛围中甚至带了点柔情似水。精灵般的少女仰起头,眼中情绪似真似幻,既像将真心完全托付的天真少女,又似谁也抓不住的月下精灵。
音乐逐渐到达尾声,少女撑着男人肩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摸上了那银白面具的边缘,刚一触及到那冰凉的表面,便被一只滚烫的手覆盖上了手背。
“现在还不行。”
少女眼中的迷蒙顿时被失望所冲散,水雾弥散,足以让任何看见她的人心软。
“……抱歉。”男人的尾音好似叹息。“你只有在今夜是属于我的。在今晚过去之后,你也不会再想起我了。那既然这样,我又何必……”
少女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她的手臂环过身前男人的脖颈,身体紧紧贴了上去。
“带我走吧。”
这一刻,皎洁的月光主动落到了凡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