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青萝峰留了信,遗产全部给师姐,房子的钥匙、地下室存放的宝石、还有银行卡。
江如练一边把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一边来到悬崖边缘,不做任何停留、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这足以把人吓死的一幕终止于寒风忽起,人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赤色的小鸟,比隼大不了多少。
那身羽毛灼灼如同火焰,头上两根翎羽弯成精致的弧度,五色的尾羽甚至比身体还长。
她逆着风,掠过群山和树林,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一处湖泊前。
好地方,小凤凰将脖子伸长了两厘米,探了探水的深浅,很深,足够把火熄灭。
接下来只需要做口棺材,自己躺进去,再让棺材漂到水中央,就只差一死。
她并不害怕死亡,连砍树削木头的时候都心平气和。
可唇上残留的温软触感还在提醒她,她有多不舍。
她怕晏晏照顾不好师姐,怕师姐的伤养不好。怕所有人都敬她是师长、是神明,反而不敢与她说笑,带她去看烟花。
江如练躺进粗糙的棺材里,合上盖子,仅留一线光。
轻柔的水波将棺材推向湖中央,晨曦透过缝隙落进来,照亮了手中那一颗剔透的红翡翠。
再撩起衣袖,黑线延伸到了手臂中央,时日无多。
江如练闭上眼睛,喃喃道:“好可惜啊,我该抱抱师姐的。”
临死前回顾一生的走马灯,能在青萝峰多停留一会儿吗?
江如练喜欢呆在青萝峰。比起其他地方,青萝峰人最少,清净。
她不喜欢人,人多了就闹,交头接耳讨
论的话题全是关于她。
原因之一,她是妖,之二,白云歇从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她是她的徒弟。
彼时她第一次见到白云歇,那人一袭白衣斜坐在窗边,折扇轻摇间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戏谑。
除了那张漂亮的脸,怎么看都是个懒散无状的神棍。
卿浅先规规矩矩地作了揖,然后示意江如练:“喊师尊。”
江如练猛猛摇头,一溜烟躲到卿浅背后,紧抱着师姐的腰不撒手。
白云歇折扇一收,笑眯眯道:“小凤凰,快喊声师尊来听听。”
“不,我只要师姐,不要你。”江如练将头埋在卿浅的衣服上,被按着肩膀推走。
她就可怜巴巴地牵着卿浅的衣袖,还只敢牵指甲盖那么大一点。
白云歇噗嗤笑出了声:“凤凰这种妖,在雏鸟阶段就不太可爱。”
“没有师尊哪来的师姐?”她毫无愧疚感地恐吓小朋友:“不喊师尊我就让卿浅把你赶下山。”
江如练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人类!
她仰着小脸去瞧卿浅的反应。
而卿浅只是沉默不语地低着头,甚至都不看她,一副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她磨了磨后槽牙,端起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敬师茶,来到白云歇面前。
白云歇立即坐直,还装模作样地整理了袍袖,露出“和蔼”的笑容。
这个笑在当时的江如练看来相当恐怖,就像在憋着什么情绪,只等她敬完茶就原形毕露。
江如练把茶杯直直地怼到白云歇脸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