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床头的小夜灯、顿了几秒,刚转身想走,衣摆就被牵住了。
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力道,但江如练就这样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卿浅闭着眼,干褶的嘴一张一合,嗓音低哑:“不要。”
江如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要什么?不要喝药、还是不要走?
“不用管我,我睡会儿就好。”卿浅说完松开手,一侧身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江如练被这话气笑了,“咯嘣”一声,指节捏出了脆响。
“我怎么可能不管师姐,师姐还没告诉我这伤从哪来的?”
卿浅不发一言,让人分不清楚她是又睡过去了,还是在假装听不见。
江如练往后退了一步,卿浅的手又精准地凑上来,只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江如练当场抓住。
“师姐是不想让我走还是……”
话没说完,她手中就是一沉,卿浅呼吸绵长,似乎又睡过去了。
江如练索性往地上一坐,等裴晏晏送药来。
而后才发现自己的外套还在卿浅手中。
她企图把外套抽出来,好让师姐躺得舒服一点。
捏着衣服的一角,再轻轻用力,然而卿浅和外套都纹丝不动。
卿浅蹙眉,低声呵出一口气:“热……”
热还抱得这么紧,江如练拿她没办法,只能先哄着:“嗯,师姐先把我外套松开,好不好?”
卿浅一蜷身,外套直接被她压在身下,要拿出来除非把人推开。
这一套动作很是娴熟,江如练神色复杂,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她放弃了,转而打量起卿浅的睡颜。
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卿浅衣领上的扣子不知何时被扯开了几颗,在细腻的雪白之中,一道伤疤就显得格外明显。
新生出来的皮肤颜色和其他地方明显不同,沿着锁骨蔓延至衣服深处。
这是她杀黑蛟时留下的。
整个修真界都说,卿浅十四岁就能布下九天应元阵,借助天时地利强杀蛟龙,是当之无愧的停云山第一人。
只有江如练知道那天的情况有多惨烈,最后还是卿浅的师尊赶来,把一人一妖带回了青萝峰。
或许是成长阶段受过太多伤,之后卿浅的身体总不如旁人,畏寒怕冷是家常便饭,发烧咳嗽更是时常光顾。
斩杀蛊雕时灵气运转全身,那么疼,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说。
江如练指尖悬空,仔细描摹着她眉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师姐可不可以多依靠我一点?别什么都不说。”
她的手指最后停在了卿浅薄唇之上。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快死的时候被卿浅喂了口血。
凤凰的雏鸟是补药,成鸟其实也是,只不过少有人敢觊觎。
况且记忆里也有模糊的记载,凤凰血能够入药。
秉持着反正喝一点也不会出问题的想法,江
如练用灵力割破指尖,血沿着伤口凝成了小小的一颗。她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目光下移,手指悬在卿浅的唇上,突然就犹豫了。
睡着了的卿浅像一轮皎皎的月亮,安静、温和,让人不想打扰。
若是沾上了鲜红的血,就平添了分艳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就此被拉入红尘,变得触手可及。
江如练的手落也不是、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