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卿浅动作很轻地把糖罐子盖上,站回砂锅前,低着头沉默地熬粥。
水汽蒸腾间,她的眼眸仿佛覆上了一层朦胧薄雾,看着就——
不太高兴。
察觉到自己的表情管理有失控的趋势,江如练连忙背过身,紧咬着唇,将笑声死死憋住。
师姐大概是喝了太多药,被苦到了。
可停云山的物资由内务阁统一采购分配,每座峰定量,如果有别的需要可以自己去买,或者给钱让内务阁帮忙带。
江如练就很自由,不仅到处吃喝玩乐,还时不时地买点亮晶晶的石头。
而停云山上下都知道,大师姐不贪图物欲,每次都和其他弟子领同样的物资,堪称楷模。
现在“弟子楷模”因为恪守门规不能下山,又不好意思托内务阁买糖,只能每天早上偷偷来膳坊顺一勺吃。
空气中的竹米香渐渐浓郁,只不过这次掺上了点甜味。
江如练知道卿浅这是在给自己熬粥。
“会补上。”
身后传来卿浅的声音,像是被闷在砂锅里,低沉得很。
江如练正想说没事,圆脸蛋的小厨娘就兴冲冲地跑进来,探头问:“抓到了吗?欸?大师姐?”
小厨娘眼睛也瞪得圆溜,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只好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如练。
“误会。”江如练噙起笑,温和地解释:“我最近想吃点甜的,青萝峰又没糖了,只好来膳坊借点。忘了和你说,实在抱歉。”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抱歉,叹气:“都怪我没注意,还在奇怪师姐最近起得好早。”
卿浅默不作声,却在江如练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红了耳垂,白雪里透出些许胭脂色。
小厨娘没做他想,轻易就信了江如练的话,还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呀。你要是想吃甜的直接来膳坊,我给你做甜糕。”
她余光瞥见卿浅要将熬好的粥装进食盒里,又咋咋呼呼地喊住:“唉,大师姐我来帮你端,小心烫手。”
这场“误会”就此化解,临走前她还不忘给江如练和卿浅一人一块桂花糕。
等回到青萝峰,泥炉上的药刚煨好。小厨房里一股酸苦的味道,江如练闻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身边人皱了皱眉头。
眉间的那道折痕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江如练望见了,她又想笑。
有人今早没喝到糖水,会不会独自郁闷一整天?
她将自己的桂花糕、连同昨天那份全都塞到卿浅手上:“师姐吃点东西再喝药吧,空腹对胃不好。”
卿浅想拒绝,奈何手被牢牢按住,根本不允许她推脱。
最后卿浅只好收下,垂眸轻声道:“谢谢。”
一张小桌,两人相对而坐,江如练看着卿浅撕开油纸,小口小口地吃桂花糕。每一口都要细品好久才肯继续。
桂花的香气和甜甜的竹米粥混合,冲淡了四周的苦味,以至于呼吸都是甜的。
太怪了,江如练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她都还没有喝到粥,怎么就觉得自己快被甜化了,连带着心脏都软胀。
江如练沉迷于看卿浅的吃东西,赤|裸|裸的眼神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卿浅吃完两块桂花糕,她的粥都还一口没动。
随后就见卿浅顿了顿,将最后一块推到自己面前,解释道:“吃不完。”
这糕点也就两寸长,怎么可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