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江如练手里还捏着翻出来的外套,一脸懵。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卿浅确实看着她,用惯常的冷淡表情重复道:“抱我。”
声音不大,但足矣让江如练听清楚。
音色泠泠如泉,理直气壮的命令之下藏着一点点娇。
这种娇不是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的娇弱,更像寒梅舒展,香味勾着人去瞧。
瞧她凌霜的傲骨,和埋于雪粒中的软蕊红绡。
这让人如何能拒绝。
头一次,江如练从卿浅眼中看见了自己。
她握着外套,手指将布料攥得乱七八糟。杵在那里,头上插根呆毛就是一只木愣愣的小傻叽。
半响,卿浅安静地垂下眼帘,没再重复第三遍。
懂分寸的人不会勉强他人,恰好卿浅从小就懂分寸。
江如练习惯了师姐的寡言少语,可眼下的沉默让她心脏酸涩,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作为。
她丢掉外套,放轻脚步来到卿浅面前,欺身将人圈进怀里。
最开始只是虚虚地抱着,像抱了一团空气,手悬在后背上不敢放下,僵硬。
可过了少顷,怀里的人依旧安静,也没说放手,江如练的忍耐力顿时垮下去一大截。
她试探着收紧手臂,卿浅却直接搂上来,惊得凤凰炸了毛。
但卿浅只是把头埋在江如练颈侧,悠悠呵出一口气,很是放松。
江如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妖族敏锐的五感全被她拿来跟踪卿浅的一举一动。
白发与青丝交缠,许是贪恋温暖的体温,卿浅攀着江如练的肩,时不时地往前凑一凑,直到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她规律地呼吸着,再过一会儿,就彻底没了那些蹭蹭贴贴的小动作。
似乎是陷入了浅眠。
这一次的师姐意识清醒,也并非情绪失控,简直让江如练精神恍惚。
没了之前趁人睡着,偷偷去抱她的紧张无错,她怀里和心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软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嫌船上颠簸,睡不好,所以拿她当抱枕?
而后又想,别说当抱枕了,只要师姐肯跟她回窝,就算用凤凰羽给师姐当枕芯,她都愿意。
清新的木香萦绕在呼吸间,浪花晃动小船。
江如练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讨得怀中人的真心。
将近徬晚,顾晓妆站在船头远眺,涂山港的商户已经亮起了灯。
不是她想象中古色古香的宫灯,而是五颜六色的led彩灯。
整个涂山港犹如人类社会中的流水线旅游古镇,风马牛,不相及。
木屋飞檐里开着酒吧,古朴牌匾上写着飞饼。
走在街上的妖怪穿着休闲的卫衣、t恤。身着古朴长袍的则都有毛耳朵,像是在搞什么角色扮演。
要不是港口立着只威严蹲坐的九尾狐雕像,顾晓妆还以为她们走错了路。
而后涂山上的超级广告屏也亮了,是极简风格的红底黄字,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