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上京城里的这些权贵们最是好个风雅的,这又是她头回筹办这样的席面。若没个特色,他们当面不说、明着不说,背地里、暗中,自然会说。
郭氏不求要将这次的筵席办得多么的过目难忘,只求不出错、不落人话柄,就已然很好。
至于她的能力,太子府的威严……来日方长,往后相处交际得机会多了,总能叫他们一点点见识得到。
从门外迎客的门房,到将客人们请进门后,引他们去各处去的人,再到一应酒水的供奉,以及迎到太子府内各位家主面前的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人虽多,事虽杂,但却没有半点乱相。
郭氏虽忙,但好在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今日其实郭氏也有些紧张。她之前从没筹办过这么大场面的筵席,虽从前在北地时,府上但凡有筵席,也多是她来筹备,但却没有筹办过这么盛大的。
这关乎太子府的脸面,她大意不得半分。
所以,一早从晨起开始,郭氏心中的那根弦,就一直是紧绷着的。
天公作美,前几日虽一直下雪,但今日却是个极好的大晴天。
比起前几日来,今天天气也极好。
天气好,心情自然也好。外面,欢声笑语不断。
今日府上办事,连太子傅骁都留在了家中,傅寅自然也留在了家。
只是并未外出迎客,而是留在了自己母亲这儿,陪母亲待着。
听着外面的热闹,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欢笑声,傅寅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母亲虽贵为太子妃,可如今,这太子府内的女主人,似就是郭良娣般。
父亲已经吩咐了阖府上下,府内一应事宜,皆由郭良娣来管。而他的母亲,分明是太子发妻,又是天子钦定的太子妃,却好似只是挂了个名一般。
傅寅看不惯那边的热闹,更为自己母亲不值。
张氏看着儿子在屋内走来走去的,明显的一脸烦躁之意,她大概也猜得到他在为何事而烦,不免劝他冷静些,坐下来歇会儿。
“你先坐吧,你那样走来走去的,我头都晕了。”张氏知道,若她不说自己头晕,儿子压根是不会听她话静下来的。
果然,在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后,他总算是能安静一些了。
张氏道:“打从你媳妇去了后,我就身子一直没养得起来。难道,你要我拖着病躯去劳心劳力吗?我没那个身子和精力,我也没那个本事。郭良娣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为人又貌美多才,我挂个名,她主府内之事,这是再好不过的。”
“可儿子就是为母亲您不值!”傅寅自然明白母亲心中苦楚,可这也不能磨灭到他心中的诸多不满,“若祖母还在,很多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在了,所以咱们行事更该低调才是。”张氏又何尝不羡慕不遗憾呢?只是她出身摆在那儿,精力能力都有限,她胜任不了。
若老太妃还在,自然是万般顾及他们母子的。可老太妃不在了,再多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提起这些,张氏不免又要自怜自艾起来:“想当初,你父亲是被迫娶我的,如果能让他选择,他必不会选择跟我成亲。从前还有老太妃护着,如今,老太妃没了,他还能给我体面,我已十分知足。又还奢求什么呢?”
这样的话,打从老太妃去世后,傅寅的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听。
张氏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一脸的烦躁之意,也大概猜得到他是不想听这些,所以,也就不说了。
但她却劝说:“今日郭妹妹举办如此盛大的筵席,你又身为嫡长公子,实在不好不出面。也别一直躲娘这儿了,你去外头见见客吧。”
傅寅本能是不想出门去的。但又觉得,留在这儿听母亲一直唠叨,也很心烦。所以,索性起了身来。
“那儿子告辞了。”
“去吧。”
望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张氏脸上有着悲戚的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悲痛和失落中。
有种感觉,像是儿子也在远离自己而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