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也笑,但是当加米尔扑过来的时候,她的确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罗莎记得,从十年前他们在舞会上初见的那一刻起,加米尔就是搽香水的——他极度重视自己的形象。但是……费森不提她也没有注意,最近加米尔使用的香水剂量似乎在成倍上涨,就好像,似乎……为了掩盖什么特殊的味道……
费森和加米尔还在狭窄的车厢里打闹,就好像两只正在抢夺食物的猫。罗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努力摒弃之前的那个念头。接受现实的愉悦显然比思考问题容易得多。她当然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四轮马车沿塞纳河一路驶进巴黎市中心,停在瑞典大使馆的门口。
“天啊,你竟然还住在这里?”加米尔假装露出一脸惊讶。
费森捅了他一拳,“我这不是才回来不久。”
“对哦,你平时都住在小特里亚侬宫,的确是没必要搬家……”加米尔还没说完,费森作势要打,加米尔一闪身躲了开去,笑着跑进大门。
时光飞逝。十年如梭般过去。
走过当初的宴会大厅,罗莎忍不住推开了门。此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昏暗的光线下,她靠在窗边凝望着外面明朗的夜色。
那个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忐忑着心情,等待一个在舞会上偶遇的陌生人。当时她连他的面貌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一边把自己灌醉,一边傻傻地等待。
甚至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
“我来晚了。抱歉。”加米尔从身后走过,俯下身吻了罗莎的手。
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对白。
“我本应该早点儿到的,但不巧今晚在凡尔赛临时有事,这才刚刚坐马车赶回来。”他继续说。
“没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罗莎微笑着看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我想见你。”加米尔把罗莎拥入怀中。
时间飞一样倒退。罗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细雨连绵的夜晚。她把头轻轻靠在加米尔的肩膀上,嘴唇摩擦着加米尔的脖子。
相爱的恋人此刻就在自己身边。新鲜的生命在每一个细胞中跳跃,强大的血液在每一条血管里奔流,在这种压迫般的快乐里,在恋人甜蜜的怀抱里,罗莎的胸腔已经被鼓胀的幸福感全部充满。
罗莎在加米尔微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她注视着对方近在咫尺、微微开启的浅粉色嘴唇,还有稀疏散落在上面的几道浅痕。她想起曾有一位哲人形容男子的美丽,说历史因对方嘴唇的弧线而改变。罗莎突然醒悟,所谓的弧线并非只是嘴唇的形状,而是对方下唇上纵向排列的几道相互平行的窄线。这些线条从嘴唇内部延伸,像牵牛花的藤,像玫瑰花瓣的脉络,交织出一片交错爱恋与相思的网,紧紧挽住了罗莎的心。
爱情的甜蜜丝丝融化在了舌尖。就好像徜徉在一个鲜花盛开的天国,精灵在空气中飞舞,重力不复存在,周围所有一切都是香喷喷软绵绵的。罗莎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舒适,她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哇哦——”费森异常夸张的声线。罗莎红着脸推开了加米尔。
“啧啧,还真是浓情蜜意啊……”费森的声音里明显透着嫉妒,“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瞒着我偷偷订婚也就罢了,竟敢跑到我家门口来示威。”
“我们并未……”罗莎忍不住开口,却被加米尔打断。
“十年未见。”他说,“可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还停留在初始阶段。”
“不要刺激我!”
“你绑架我们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