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向安德烈那件白毛衣。眼前浮现出机场上见到的安德烈的形象。
我是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管安德烈叫佩兰先生。这称呼对我来讲是多么地陌生啊!尽管,那就该是安德烈的原本的身份。可我似乎就一直对此无感。
我只认定的是他是安德烈,是我的安德烈,是这件毛衣的主人,甚至,在我以前的潜意识里还认定,哪天安德烈要是回来,说不定还需要穿它呢!
可如今,就算安德烈真的想穿了,可他还能穿的进去吗?我眼前再次浮现出,佩兰先生那健壮的体态。
白毛衣依然如故,可安德烈却不再是安德烈了。
谁能阻挡时光的流逝?谁能阻挡世界的变迁?
时间最终还是把现实和过往进行了切割,让它们有了不同的内核。
这件毛衣流浪了这么多年,它的主人或许早就忘记了它的存在,是不是它也该有自己的归宿了?
我拿起毛衣袖子找到了线头,用力一拉,毛衣的完整性瞬间被我破坏了。我心如刀绞可却并未停下手来。
我知道有关安德烈的照片已经让我剪的差不多了,就是这件白毛衣似乎还保留着我对安德烈的完整回忆,可是此刻,我正在拆除这些回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安放这些回忆。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动人的旋律。不知道哪里在播放歌曲《prettyboy》,我瞬间泪目。
永别了,我心目中的prettyboy。
那个穿着白毛衣和黑色足球衫,在苹果树上摇苹果,在厨房做鸡蛋羹,在课堂上跟我逗趣,在河里抹去脸上的水,向我炫耀水性,在钢琴旁对我深情歌唱,在人群中,看着我和别人说笑就满眼嫉妒的prettyboy已然消失了。
如果安德烈已经化成佩兰先生,那琳娜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琳娜?
看着一圈圈正在被拆掉的毛衣,就好像看见我们正在消失的青春岁月。
青春是美好的,是值得怀念的,可是也是终将逝去的。
永别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快乐与忧伤。永别了,我青春里的人们和你们青春里的我。
终于,我把最后一个线团扔进了篮子里。回头查看时,竟然分辨不出那些线团是我的毛衣,哪些是安德烈的。
算了,分开分不开又有什么意义?我对自己说。
明天就将迎来新的一年。告诉完老妈我回家的时间,我来到了预约好的发廊。
师傅一边给我剪着头发,一边有些惋惜地说,这么好的长头发剪掉确实有点可惜啊。
我对她笑了笑。
安德烈曾经非常痴迷我的长发,这或许也是我此刻特别想要改变发型的另一个动机。
看着镜子里烫着大波浪的自己,我满意地笑了。
我发现自己原来更适合这样的发式。
镜子里的我好像变得更加成熟妩媚,更加自信洒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