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还会有?”圣英死死握拳,咬牙切齿地说,“一个被捡来的弃儿,竟恩将仇报地屠灭我圣氏一脉,夺走我圣教基业,明目张胆地高坐圣山之上,接受北方草原的朝拜……苍天怜我,竟让我资质卓越,被他看重,收为大弟子……”
听见他这样说,原本脑子混沌一片,不知圣王为何这样做的曲宁萱豁然开朗。
仅凭圣英寥寥几句话,她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大概猜了出来,圣教原先一直都是家族传承制,直到圣王屠灭圣氏一脉,这才改朝换代。圣英的先祖勉强逃出来,蓄谋报仇,偏偏圣英又被圣王捡到,收为大弟子,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牢记灭门之恨,觉得圣王之位理应由自己来做。可他知道自己无法匹敌圣王,这才想到寻找圣湖,以相克的功法来对付自己的仇人兼师傅。
对此,曲宁萱的评价只有一句——你把别人都当成了白痴。
她属于世家纳入的外来人口,在沈家呆了十几年,自然知道这等以血脉为纽带抱成一团宗族最是排外,他们就连婚事往往都是族内解决,外姓女子嫁过来绝对是严防死守的对象。一个超级大家族莫名其妙收养一个孤儿,这本来就很多猫腻……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巧了吗?就算圣王灭你全族的工作量太大,让你的先祖侥幸逃脱,可你被他收为徒弟,并且时不时翻阅资料,他会察觉不到?还会让你偷袭成功?
联想到这个遗迹对圣英的各种优待,再想想自己遇见圣王的经过,曲宁萱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圣王说不定根本就没被你偷袭到,他就是要你身临绝境后,不得不来圣湖一趟,以得到圣湖中的宝藏与秘籍呢!
或许,早在多年前,圣王故意放你的先祖一条生路,就是为了今天!
曲宁萱深知高阶修士都不是省油的灯,纵然他们没有害人的心思,却也要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里,以防自己陷入被动营地,永不超生。毕竟这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你不去害人,却有人害你,想踩着你往上爬。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纠葛,不是么?
拥有那样眼神的圣王,看透一切,掌控一切,实属正常。
不过,这些圣教的恩怨情仇可与曲宁萱没多大关系,她只是想解除圣王施加在自己脑中的幻术,为自己挣得一丝生机。当然,她之所以做出继续跟下去,直至找到圣湖的冒险决定,内心未尝没有迟迟未突破融合巅峰的急躁,想尝试死生一线能否突破这层瓶颈有关。
“阿九,乱石阵还算简单,第一就是你不能触碰乱石,第二便是必须躲好地刺。另外,这里禁止一切漂浮的术法,上头也布满了机关,所以当你来不及躲闪时,纵然被刺得鲜血淋漓,也不能张开翅膀飞上去,而是要迅速地往前冲。”圣英反复嘱咐自己的恋人,唯恐她一见前头密密麻麻的地刺就想飞,那才是死路一条,阿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曲宁萱却如遭雷劈。
不是吧?不准用漂浮仙术?脚踩在地上,一定会有声音,区别只在于大小。但是,要过这个阵,就必须紧紧跟在圣英后面……你当他是傻瓜,发现不了背后跟了个人?可阵法一向自成空间,纵然神识勉强进去,也会被扭曲得不像话,反而会伤到自己。也就是说,她连用神识探路,记下路线都做不到!
更何况,这一关是禁任何漂浮的术法,下一关呢?如果遇上禁制一切仙法的地方,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曲宁萱眉头紧锁,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偏偏这个时候,圣英和阿九已经进入乱石阵!
见他们这样义无反顾地进去,曲宁萱也不再犹豫,她立刻闭上眼睛,灵力运到双耳,开始默默记下他们的脚步。
不到片刻钟,曲宁萱浑身便被冷汗浸透,密密麻麻的地刺不住穿刺,声音纷乱复杂,将脚步声都淹没,这给她的辨认又增加一层难度。何况圣英也不知道全部的路程,总有走错的时候,曲宁萱必须集中全部的经理去分辨这些声音,在纷乱的脚步声中筛选哪些是走路,哪些是跑步,哪些是闪避,哪些是无谓的逃亡,哪些是正确的道路。倘若圣英走错了路,与阿九往回跑,她还得再记。
最后,曲宁萱摇了摇头,放弃这一做法,开始调戏打坐。
乱石阵越到中间越复杂,别说她听声辨位的本事不到家,就算到家,凭圣英到了后半段频频出错,老师折回来转过去,脚步时快时慢等不稳因素,也足够人头疼。短时间内刨除大量纷乱信息,进行快速计算、判断与作图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智慧让她的精神力透支,对自己造成伤害。
罢了罢了,等他们过去之后,她再一个人闯一闯吧!
一天后,曲宁萱站在乱石阵门口,捏紧了星影剑。
乱石阵,顾名思义,自然是由各种摆放纷乱的石头组成,这些石头有的几十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有的不过是小小一枚圆石子。
对于前者,曲宁萱不怎么注意,对于后者,她却非常留心,因为她牢记圣英的嘱咐——不能碰触乱石。
哪怕是最小的那一颗。
同一时刻,中州明光海域中,蛟王懒懒举杯,慢悠悠地陈述事实:“本座失去了对九色鹿的掌控。”
“那又如何?”被他奉为上宾的灰衣男子唇角含着一丝轻慢的笑容,淡淡道,“北方草原的那一位身受重伤,短期内无力与我们争锋,自然没经历干涉禹宸仙府的事情。不过,我倒觉得,你这一步走错了。倘若你不动手,他估计还不会掺合这件事,可若他这六年内好了,就定会与你在禹宸仙府一战。”
苍茫雪山的圣王,不干涉世事,却绝不心慈手软,一旦岁开始算计他,就要承担他连绵不绝的报复。也要面对整个圣教的压力。
路易十四说过,朕即国家,这句话换到圣王身上,同样适用。
“无妨。”蛟王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点小事,难不倒本座。”
回忆男子闻言便道:“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我自罚一杯!”
“你理解错了本座的意思。”蛟王转着手中的扳指,缓缓道,“这种时候,本座断不会与他开战,他也有足够的理智,不会与本座拼得两败俱伤,让人坐收渔利。本座之所以唆使九色鹿与他的徒儿叛逃,并承诺庇护他们,就是为了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得到圣湖中的东西。”
灰衣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宽大的袖袍掩饰自己略微僵硬又有点苦涩的笑容,以及惶恐不安的内心。
第五十七章 牢中之人
需要你费尽全心去猜的心思,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说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甚至扭转乾坤。真正可怕得是灰衣男子如今的遭遇——蛟王明明白白讲出了他的图谋。
全天下都以为蛟王想先下手废了圣王,省得这个与中州众多门派有过契约的强敌阻挠他复仇,也让北方的防御空出一个天大的缺口……无法及时防御北方海域的妖族。可蛟王现在却直接告诉面前的灰衣男子,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圣王达成暂时的利益联盟,而且这个联盟,此时已经成立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外人,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一,魂飞魄散永世不存;二,成为蛟王永远无法背叛的下属。
“聪明人往往会藏拙,把装成笨蛋;笨蛋却喜欢炫耀卖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继续品味手中的美酒,蛟王淡淡地问一旁红衣女子,“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五炽仙子懒洋洋地坐着,享受几个俊美男子的殷勤地服侍,听见这个问题,她漫不经心微微抬眼,万种风情地笑了起来:“陛下,您认为我是哪一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