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见状,大喜道:“哥舒前辈。只要你归降俺安禄山,你就可以像李归仁那样升官发财。他唐主给你什么破官,老子比他高一阶!”说罢,沉吟半晌道,“这样吧!哥舒前辈,只要您归顺了我安禄山,我可以封你为平卢节度使,你看如何?”
哥舒翰根本看不上眼前这个所谓的“陛下”,但此时若坚决不降,恐会被其所杀。哥舒翰心中暗想:“我哥舒翰岂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只是,眼下卖主求荣者升官发财,我若一味坚贞,岂不让无耻之徒逍遥快活?况且,将来我主反攻,有我在,也可以再效犬马之劳!”哥舒翰心一横,看了一眼安禄山,微微说道:“陛下如此诚意要收留老夫,老夫怎敢不从?”
话音刚落。安禄山站起身,高兴的拍掌大笑道:“哈哈哈!好啊,好啊!大名鼎鼎的哥舒翰都愿意效忠朕,扫平六合指日可待啊!”说完,亲自将哥舒翰扶起,搀扶到上座之上道,“哥舒前辈,既然归顺了朕,想要什么官职,随你挑!想要什么条件,随你开!”
哥舒翰嘴角上扬,笑道:“陛下,既然今日我为你效忠,那便请听我一句劝。自古以来,反复无常者常有。吕布魏延之辈,均是卖主求荣之徒。那李归仁,今日可以出卖我,明日便可出卖陛下。陛下身体健壮,恐怕他不敢轻举妄动。恕老夫顶撞,将来陛下百年之后,他是否还会忠心于少主,恐怕……”
安禄山听罢,脸色一变,若有所思。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哎呀,哥舒前辈,您果然见高识远。若非您提醒我,我就真的留了一个祸患在身边啊!”说罢,赶忙喊道,“来人!带李归仁来见我!”
不一会儿,李归仁兴高采烈的走进帐中。刚被封了大官,又得了大赏,值此得意之时,却不知道杀头之日已经到来。一进大帐,李归仁看到安禄山面无表情坐在帅位,哥舒翰坐在上座,便感觉情况不妙,双腿不由得颤抖。还未说话,便跪倒在地。安禄山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地说道:“李将军。尚思报效唐主否?”
李归仁听罢,惊吓出一身冷汗,赶忙以头抢地,大喊道:“陛下!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哪里敢再为唐主出力啊?”
“哼哼!”安禄山冷笑道,“朕对你恩重如山?你与朕只见过这一面,朕只给了你一个官职和一些赏赐,你就这样出卖授业恩师和你的国家。将来倘若唐人再给你更多的赏赐,你是不是就要出卖朕了?”说到这里,李归仁马上明白,这一切都是哥舒翰在旁作梗,便赶忙伸手指向哥舒翰说道:“陛下,不要听信这个老匹夫的一面之词啊!卑职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鉴啊!”
安禄山突然站起,暴跳如雷道:“住口!哥舒前辈怎成了你口中的老匹夫?他提醒的对,你果然是个小人!”说罢,招呼两旁亲兵道,“来人,给老子把他拖出去砍了,挂在潼关示众!卖主求荣者,就是这个下场!”李归仁挣扎着被拖出了大帐,头颅被挂在潼关正门之上三天三夜。在第九日的时候,就已经被鸟雀食用殆尽了。
就在李归仁被斩之后的第十五日,安禄山带领大军离开了潼关,奔赴长安。潼关一丢,长安就成了安禄山的囊中之物。哥舒翰明白,他现在是无力回天了。安禄山认为,哥舒翰是真心实意的归顺了自己。杀掉李归仁后,便再无后顾之忧。他万万没想到,哥舒翰的假意归降是缓兵之计。哥舒翰心中,正在盘算着从安禄山的后方,与唐军夹击他。
安禄山封哥舒翰为平卢节度使,便将其安排在此地,并将自己的宅府赠与哥舒翰。除了处理平卢当地日常的事务,哥舒翰还尤其关注战事。不仅每日遣人来往于平卢和前线,而且经常暗中研究平卢附近地形地貌,为策应唐军做准备。
公元756年十一月,颍川失守且惨遭屠城的消息传到了哥舒翰的耳中,令他十分愤懑,闭门不出。平卢事务亦交给他人处理,自己一人在房中,心中不免有些上火。他没有想到,一场危机正悄悄来临。
这天夜里,哥舒翰用完晚餐,将自己锁在屋中,照例挑开灯查看平卢地图。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脱去外衣上床睡了。就在他似睡非睡之际,门外闪过一个黑影。哥舒翰突然一惊,心中暗想道:“好麻利的轻功!我府中绝无此高人。看来,此人应该是不速之客。”想到此,他便没有动弹,只是斜眼看了看挂在床边的宝剑,准备适时而动。
果然,黑影看到哥舒翰没有觉察,便轻轻用匕首插入门缝,将门栓一点点挪动。没用多久,门便打开。黑影探进了一只脚,从门缝中观察屋中的情况。哥舒翰一直厉行节俭,房屋中的装扮十分质朴。若是飞贼,恐怕只看一眼便会离开。而此人逗留良久,根本就不是为了财物而来。黑影再踏入一只脚,将房门关上。左手中抽出一柄长剑,擎在手中,缓慢地靠近哥舒翰。就在离他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抬手变刺了过去。
哥舒翰感受到了黑影的离近。就在黑影刺向他的一瞬间,猛地一翻身,躲过一剑。跳起身摘下床头宝剑,接过黑影刺来的第二剑。黑影并不示弱,翻身从下向上再挑起一剑,又被他弹了回去。哥舒翰虽然常年疾病,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爆发了惊人的力量。黑影毕竟剑法稚嫩,只与他交锋三四招,手中的剑便被打落在地。哥舒翰将剑锋抵住了黑影的脖子,伸手摘下面巾。
面巾背后原来是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子,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目光凌厉,脸色坦然。身高与自己相仿,相比起自己有些瘦弱。从相貌上看,并非是浪人或是歹人,应该是一位出自正规门第的年轻人。“年轻人,你根本不是老夫的对手,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哥舒翰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府中的家丁听到哥舒翰房间里的刀剑声,纷纷赶来查看。“老爷!”其中一名家丁急匆匆赶来,推推房门,却见已从里面锁上。便隔着房门问道,“我们听见有刀剑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么?”
哥舒翰看了一眼年轻人。想来若是出自正规门第,应该不会再做什么歹事,便说道:“哦,没什么事。老夫在屋内练剑,宝剑掉在了地上。没有大碍,你们去休息吧!”家丁们听罢,心中有些诧异。但见他并未出事,便纷纷离去。
确认门外没有旁人后,哥舒翰放下了手中的宝剑,坐在八仙桌前,示意年轻人坐在他的对面。年轻人并不畏惧,大大方方坐下。短暂沉默之后,哥舒翰笑道:“年轻人,深夜拜会老夫,有何贵干?”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哥舒老贼,卖主求荣!虽然你比我年长,但是在我看来,与禽兽无异!”
话虽不多,但是句句见血。哥舒翰听罢,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大骂道:“哼!黄口小儿,焉敢枉议国事?老夫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来了脾气,哼笑道:“呸!卖主求荣的鼠辈,世人得而诛之!”说完,将怀中匕首掏出来,拍在桌上,“老贼,今日我许久让杀不了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说完,眼睛一闭,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待面前的“老贼”将他处死。
若许久让能够认清时事,说一些软话,哥舒翰兴许会饶过他。但眼前这个像石头一样硬的年轻人,当真让哥舒翰动了杀心。可转念一想,想到盛唐歌舞升平这么多年,难得出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却又不舍得下手了。
正在纠结之时,哥舒翰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又看了看眼前正在闭目等死的许久让,心中不禁感叹道:“吾皇英明,天下大治几十年,处处歌舞升平。难得在国家危亡之际,有如此忠烈的年轻人。只可惜,世人都误会了我哥舒翰,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我又何苦苛求他也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此人将来必能成为我得力干将,助我中兴大唐。此人万不可杀!”想到这里,便将手中匕首,端详了一番。
借着月光,哥舒翰猛然发现这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在匕首的剑体处,清晰的刻着“荡寇将军?许”的字样。“难道,这许久让竟是帮助太宗皇帝平定百济叛乱的大将许守业的后代?”哥舒翰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