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凝视她的眼睛,张开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就像看见一朵花淋在雨里,他会驻足为它撑伞;看见这样一个女孩子,他忍不住张开手抱住。
“你也喜欢青羽,你们都喜欢她。”小罗刹在他怀里哑声道。
“不,我喜欢你。”秦歌道,这句话说出来时,他是真诚的。
小罗刹忽然一指戳在他心口,推开他。
“你……你干什么?”秦歌捂心哀鸣,脸都痛白了。
“我会再考虑考虑,至于你……”小罗刹又恢复了活泼神采,拎起他的耳朵皮子,“我不管你到什么地方野,总之我要见你时,叫一声,你就要立时三刻赶到,知道不?迟一点儿剥了你的皮!”
呜……他不知道……如果他有幸当皇帝,下一道命令叫全国女子都不许习武好不好?虽然习武的女子很有魅力,但被习武女子拎着的皮……真的很痛……
天气一夜转冷,河水并没有结冰,但瓦面有了微微的霜。
最要命的是,所有涂上密蜡的扇骨,都被冻成蜡黄。
一个孩子的小脸被冻得蜡黄,就已经够让人心疼。扇骨被冻黄,简直让人心碎。
“扇骨是我亲手调理,绝不会因这一点点温度出事,这是扇蜡。她赌我过不了这个年关,一定会涂上她故意让我偷到的蜡方。栖城的天气,快过年了才转冷,那时我们扇子都卖到经销商手中,一受冷,品相变质,客户纷纷退货追款,云水坊灭顶之灾。”云心握拳,“她好毒。”
人间怅挽裳(6)
云贵愣了愣,脸色倒静下来,伸手碰她,“我们仅剩的钱都押在这批货上,现在毁了,是天意。”
他的手干燥温柔,罩在云心冰冷的手上,云心却一把甩开,“不,还没有完!”
云贵趔趄了一步,倚住墙,抬手捂住眼窝,面部痛苦,腰似不堪重荷般缓缓弯下去,手在抖。
这不是云心一甩之力所能致的,他有宿疾。
云心快步上前,自他背后张开双臂怀抱他,熟门熟路地在他肩、额头的穴道按摩,“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可是哥哥,老天可怜我们,提前让天变冷,还没有出货,还来得及,我会有办法的!”
“不行就算了,云水坊纵然今天关张,也不是你的错。”云贵哑声道。
“不,我会有办法。我已经想到办法。”云心坚持。
云贵默然不答。
有些人够本事,每逢难关能靠自己的能力撑过去;有些人更本事,逢难关能靠有能力的人帮忙撑过去,靠不到时,用哄用骗也要创造个靠山出来——而云心就是这种人;至于还有一种,不必出力出脑,甚至不必出声,自然因缘际会就能渡过难关的,那是运气,无关人力,投胎一向是个技术活,争执不得。
云心去找秦歌。
受过小罗刹警告之后,秦歌心里是愿意到云心这边透透气的。小罗刹生得固然美,他对她也似乎产生了些情分,但实在太辣了,像盘红辣椒,同坚忍寡味的青羽走两个极端,都有些叫人吃不消。他还是愿意同云心常来往,云心是元宵汤,红豆馅的,软糯绵长,又不至于太甜,既端得上台面,也放得下身段,云心是个好女孩。
但是秦老爷严令他禁足一年。照这位老爷子一贯的脾气,命令向来是可打折扣的,但再打折,总也要有个把月出不去了。秦歌不敢说出小罗刹江湖上的大名,秦老爷只当他勾引烟花女子,又或穷人家浪*儿,故禁了他的足,免得他出去祸害,也是为他好的意思。秦歌心里叫苦:你困我在家里,岂不更方便那女煞星找我么?但又不好说,只能苦苦哀求,至少准去云水坊。云水坊算是敦厚老商家,虽然嘉同云心闹过一次,里头疑雾没拆开,云水坊的老牌子不至于立刻砸没了,经营的困境又有云心支持着,外头看不出什么来。秦歌在那边走动,还算合宜,秦老爷的口气便有些松动。无奈秦太太实在看不上云心,说这女孩子眼风太活泛,身家又不清不楚的,倘若一勾搭两勾搭,竟勾搭进门,那祖宗祠堂也要不乐了。因此竟撂下狠话:既然禁足,哪里都不能去,何况还专去云家,是什么说法?难道云家同秦家是一家不成?秦歌要敢动这心思,她就上吊给他看!
秦太太上吊也不是一次两次,轻车熟路,拿手得很,包管又热闹、又到位,还不至于性命之虞,端有一甲子功力。秦歌同老父一样头疼,只好乖乖给她挟制住,果然出不得门。
云心稍微知道一点儿端倪,她乖巧,知道女孩子此刻不宜直接上门求见,惹得对方家长不悦,平白掉价。她封了一个盒子,叫老妈子送进秦府去,说秦歌忘在云水坊的,现封还来。
一个盒子,秦家二老若还过问,那秦歌就成了囚徒了,哪还有公子派头,于是这盒子就大门不惊、二门不动的,通过他丫头的手,直接搁上了他的案头。
秦歌不巧却正在忙碌,他有什么正经事?檐下盆子里一株杜鹃在这大冷时候,竟忽然爆出两点儿花芽来,一屋子丫头啧啧称奇,秦歌闷闷地披了件大红锦狐袍子,把好好一双黑绒云花耦合的双梁鞋当懒鞋趿着,走出来问清端倪,来了兴致,将这廊子上下左右猴看一番,道:“天地万物,原本都比人有灵性,人不开心的时候也要笑,开心的时候也要硬憋着自己。只有这植物啊,不想开的时候,纵皇帝下令它也开不了,既开了,必有这个天时地候叫它开。”指着檐下一个烟道,问,“这是什么时候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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