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婆婆把三宝的嘴一捂,招呼道:“走,走!都别发声儿!”带着女人小孩们踮起脚尖走了。铁生扭头问胖子:“你走不走?”
胖子摇头。
“为什么?”
“她们不可靠。”胖子流畅地回答,把狗胖搂得再紧一点儿,挨在铁生背后蹲着。铁生翻个白眼:这什么人哪?
何家人的动静,其实谢扶苏早听见了——小小几间破屋,这么大动静,能有听不见的道理?等到铁生那大嗓门儿响起,哪怕是尽量压低了说话,整院里也全都听到了。
“先生,他们要走呢。”青羽道。
“唔。”谢扶苏看她一眼,很怕她难受。
“所以先生,我们千万不要出去,要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哦。不然,他们走得会不好意思的。”青羽扯着他的袖子。
人间怅挽裳(3)
“……”谢扶苏看了看天空,秋高气爽,朗朗乾坤,为什么青羽说的话总叫他听不懂啊……
“然后,先生,你有没有办法把铁生哄走呢?还有胖子和狗胖,可以都带走藏起来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说少城主要杀狗胖啊!不管怎么说,狗胖都太可怜了。还有胖子,没有恢复记忆,现在全城又在捉拿凶恶的逃犯,胖子跟狗胖在一起,也许他们会把胖子也当逃犯抓起来吧?那胖子也太可怜了。”
“如果胖子真是逃犯呢?”谢扶苏问。
“我不觉得他很凶狠啊!先生你觉得呢?”青羽睁大眼睛。
谢扶苏只好摇摇头,这胖子,说他自说自话也好、说他神经错乱也好,总之跟凶狠不沾什么边。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逃犯,他也已经失忆了不是吗?让一个人为他记不得的事负责,那太可怜。”青羽合掌,“所以请先生带他走吧!如果他真的是坏人,先生也一定有办法对付他,是不是?”
“那你呢?”谢扶苏只好问。
“我在这里啊!”青羽理所当然回答。
“你在这干什么?”谢扶苏再好脾气,也要用吼的了。
“官府如果讲道理的话,不应该为难我们,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如果官府想出气,那我不在,他们也要找人出气的,所以当然是我留在这里承担就好。”
“你能承担什么?”谢扶苏看了看她的肩,尽管骨架子小,看起来纤弱,但常年干活,她不是真的多么弱不禁风,她甚至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双手可以挽救一个作坊,甚至可能是两个——只是这跟监牢又不同。她的生活里,只有正直、善良和阳光,他不能想象她怎么可以在监牢里生活,他也不能允许她进去。
青羽想象着传说中可怕的监牢,双肩也不由得瑟缩一下,可天底下没有什么人是为了适合坐监而生出来的吧?如果一定要有人进去,那她跟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那她承担就好了。至少,想到所有人都安全,她会比较开心;总胜过叫别人坐监,她在外头无计可施地难受。
“那我留下来。”谢扶苏道,“反正弄坏了官兵武器的也是我。”
“不,不可以!”青羽大大受惊,“是我把胖子捡回来的,也是我没有及时把狗胖赶出去。先生你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啊!再说、再说我又没有能力保护大家,所以当然是先生不要被抓最好。”
啰唆!计较来计较去,啰唆得不得了!谢扶苏斩截道:“那么,我们都留下来。看官府有什么动静,我再应付。”以他的能力,应付一两队御林军应该还不在话下。
“先生……”青羽仍然担心。
“就这样了。”谢扶苏点点头,结束谈话。
奇怪的是,官府一直到何家人都*、青羽他们留在何家扇坊不知多吃了多少顿饭,都没有动静。连城里对那神秘凶恶逃犯的抓捕,都松懈了下来。朝堂上,听说老城主病重了,现在是少城主当政,很是抓了几个违法乱纪的大官。刑农工商,事事办得井井有条,唯独没再理会这触犯了御林军的何家扇坊,穿斗篷的人再也没出现过,谢扶苏都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是秦家商号出了点儿事。
有个女孩子到秦家铺子里大闹,叫秦家公子出来说话,一刻不出来,她拆了一百一十一把扇子,两刻不出来,她号称要拆二百二十二把。
看守铺子的朝奉当时就不干了,亮起嗓门要叫官兵来收拾她——像各商铺一样,秦家铺子一年到头不知孝敬给官里多少钱,这等时刻还不叫他们来出面?
人间怅挽裳(4)
女孩子倒不怕,鼻子一皱,“叫官?”笑得前仰后合,“叫呀!我不怕官,叫秦歌出来见我,是给你们秦家面子。”手往柜台上狠狠一拍,“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叫啊!”
朝奉被她镇住了。
仔细看看,这女孩子虽然脸皮黄了点儿、雀斑也多了点儿,眉目也算周正的。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是*儿。秦歌到处*,又是人尽皆知,爹打几次、娘哭几次,全没用的。莫不是秦歌跟这个女孩子不清不楚,做下了什么事情?朝奉心里打着鼓,不敢决断,只能进去禀告老爷夫人。
秦老爷气得胡子乱翘,“那小畜生、小畜生呢?找来,给我打死!”
秦太太看他一眼,鼻子里“唔”了一声。
秦老爷顿时想起他跟嘉一场荒唐,最后碰一鼻子灰,还是不得不回家来的事。对太太也对不住,顿时气也虚了、肩也塌了、笑容也谄媚了,“这事,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先找歌儿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