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粥棚,施善款,朝廷能做的都已做尽,可怪赋税负担太重,奸商还想趁机大发横财。”
慈禅抱剑看着远方黄沙,“人都快死绝了。”
而那些存银充足的商户早早从州郡逃往外地。
崔雪时在途中还遇到一些勉强活下来的难民。
他们大多瘦骨嶙峋,纷纷涌到宣家的车马队中争强吃食。
崔雪时则将带来的干粮发放,又瞧少数女子衣不遮体,直接将衣箱全都撤下才继续赶路。
足走两天两夜才到邵阳,马车驶进一片茶庄。
层峦叠嶂,艳阳高照。
“停。”宣老夫人唤停马车。
宣家马车已在卸箱,从茶庄院里走出的马夫将马儿拉去喂粮食作物。
崔雪时懵懵地走下马车,“怎地了,外祖母?”
宣玉跳下马车撑了个懒腰,不屑道:“什么怎么了,自然是到我们宣家了。”
他走到崔雪时身前,手臂往一边伸开指着身后的整片茶园。
语气欠欠地说:“崔雪时,你可看好了,这卲阳是我们宣家人的地盘。”
崔雪时白了他一眼,随着宣老夫人走往茶庄飞檐小亭。
从小亭旁阶梯往下看去,是几间悬山顶瓦房组落成的大院,碧绿松柏树围院而依。
崔雪时随一众人走下,宣家老宅院门大敞,一阵阵乐曲声入耳。
院里挤满了人,不时有几个孩童嘻嘻哈哈地打闹跑过,右侧戏台上唱着占花魁的昆曲,人声乐声闹闹哄哄。
宣老夫人跨进去声音立马减下不少,门前仆丁喊道:“老祖宗回来了!”
崔雪时一跨进这院里就浑身不适,只感压抑怅惘。
宣老夫人对着众人点了个头,握着崔雪时的手走向庭院厅堂。
厅堂里头又传出悠悠古筝声,曲调空灵虚无缥缈。
里头一个病怏怏的男人倚靠在椅上,在他身下跪着个二八女郎。
她左手哆哆嗦嗦端着药碗,右手握住汤勺往男人嘴里送药。
男人眼皮一抬,轻声道:“哟,老祖宗回来了,摆桌用饭吧。”
男人是三房长子,府中老二,他一说下摆桌,管家便走进来邀着众人前去膳厅。
厅中一方长案,众人挨桌落座。
“老祖宗,嫂嫂,这一路走来可顺畅?”二房程氏围着案给诸位倒茶。
宣家氏族人丁兴旺,宣族共三房血脉,宣老夫人属大房,二房夫妇老人,儿子皆亡,只剩下遗孀程氏。
三房老太太康健,长子宣广虽是重症咳疾,无妻无子,但好在幼子宣呈一妻五妾,有儿有女,也算给三房添了热闹。
三房老太太坐在宣老夫人对面,冷哼道:“行了,客套话不用多问了,咱家还需这么寒暄?”
“吉日已经挑下,德泉后日下葬,先说说遗产怎么分吧。”
崔雪时顿在桌前,她是想过撺掇宣家争夺宣德泉的遗产,不曾想这三房老太太竟也有这想法,还这么直白。
宣老夫人震怒:“什么遗产怎么分?老身回卲阳可不是为了同你们分遗产来的!”
老太太却谈定得很,直言道:“阿姊这就说笑了,宣家谁不知道老幺那发家致富的第一笔金是从何而来?”
“你女儿娥华当年用了我们三房的荒地开垦,想当年她死的时候啊,也是分了四成遗产交由我们三房。”
三房老太太把场子压得死死,伸出四个手指根晃在众人眼前。
她从容自若:“如今德泉的遗产自也应当分出四成。”
崔雪时喝了一口茶,带着嘲讽吐出二字,“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