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问完,不等商丽歌答,便自墙头一跃而下,朝商丽歌步步逼近。
“你跟他走是早有预谋吧?”闻玉冷笑,“竟想出假死的法子,怎么,是怕我会碍着你们双宿双栖?”
那日河边老伯之言,闻玉听过只觉荒诞无稽,可“心上人”三字一遍遍在他心头滚过,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却又在今日化作刀尖利刃,一点点扎入他的心肺。
他看见卫临澈登门,听到他们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甚至于她还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他们竟已这般熟稔!
闻玉从未这般怒过,妒火燃尽他的理智,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猛地上前,攥住商丽歌的手腕。
“先有大理寺卿季洲,后有卫家小子,连隔壁那个书呆子你都能笑颜相对,为何,为何偏偏对我不假辞色虚与委蛇?”
闻玉咬牙,眼尾都泛起猩红:“商丽歌,你心呢?”
公子的手宛若桎梏,商丽歌挣脱不开,蓦而抬眸:“公子可知,我为何要离开?”
“是,一开始我的确是想接近公子方便成为行首大家,可公子又何尝不是一步步将我逼为你手中棋子?”
上一世,是她求公子放她离开,红楼护佑她多年,亏欠的是她。
可这一世,她身不由己地卷入红楼是非,在公子手下当差,与红楼是互相利用,两不亏欠。
她既已得自由身,为何不能离开,又为何不能过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若非知晓此举定会惹公子生怒,她又何至于假死远遁,舍弃原本名姓?
“公子可知,我曾日夜担忧会被公子杀人灭口?公子又可知,澧朝之中一道低贱的户籍,会如何让人寸步难行?”
“公子不知,又或许公子知道,却并不在意。因为公子从未想过,我会脱离公子的掌控。而我一旦这样做了,公子便无法接受,不是么?”
闻玉胸前起伏,眸中的墨色寸寸深浓,却见商丽歌扬唇轻笑,眉眼间的姝色抹上淡淡讽意:“还有,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些素净颜色,我就喜欢俗气金银,就偏爱大红灼艳。公子明明知道,却也依旧只许我跟着你的喜好,公子视我,不过附庸罢了。”
“你是这么想的?”闻玉声色低哑,一字一顿道,“我待你的好,你便全然不见?”
“公子是对我很好,可这样的好,未必是我想要的。”商丽歌眸中微顿,“如今,公子既已找到了我,大可将我绑回去,继续控于掌中。只是公子想要的回应,我给不起。”
闻玉闭了闭眼,一点点松开了商丽歌:“是给不起,还是不想给?”
春风和熙,拂在闻玉面上却凛冽如刀,他未听到商丽歌开口,却已然知道了答案。
闻玉倏尔勾唇。
求而不得。
原来,这便是求而不得。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闻玉身形微晃,蓦而往后倒去。
“公子!”
商丽歌顿惊,扶着人倒在地上,只见公子双目紧阖,面上血色尽无。
“丛云!”商丽歌高喊,“可有人在?”
丛云果然就在附近,闻声立时翻墙而入,见此不由面色一变:“公子这是怎么了?”
商丽歌默了默,恐是被她给气的……
“先将他扶进屋,我去请大夫。”
丛云将人背到床上,却是将商丽歌拦下:“你在这守着,我去请。”
丛云身影一掠便消隐无踪,商丽歌守在床前,看向闻玉。
这样苍白脆弱的公子,她从未见过。在她的印象中,公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芝兰玉树朗月清风,再多的阴谋诡算在他面前,也抵不过拂袖一挥,便烟消云散。
可眼下的公子,脆弱得仿若一件玉器,触手即碎。
丛云领了大夫匆匆而来,商丽歌让到一边,让大夫先行把脉。
丛云忍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急道:“如何?”
“无妨,只是多日疲累身体虚弱,再加一时气急攻心,这才导致气血逆行,晕厥不醒。我给他施上几针,再好好休养一阵,便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