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
金珠一百三十七,再加头回吴小郎君赏的二十颗,共计金珠一百五十七。
商丽歌将沉甸甸的一袋金珠扎好后放进匣中上锁,在手札上记录金珠数目。
自那日曲文谈上公子亲手射下她的花牌之后,商丽歌便不再收敛锋芒,一曲琵琶满座叫好,点她演曲奏乐的人多了起来,金珠的进项也肉眼可见地增长。
商丽歌眉间染笑,倒是也能体会几分明姑数财的乐趣。前世她对这些阿堵物不屑一顾,今生却还指望着银钱傍身。
日后离开红楼,能寻个安身立命之地,钱财便是底气。
只是脱籍有些麻烦。
这一世,商丽歌既不想毁了自己的脸,也不想随便寻个人嫁了,要想脱离乐籍,便只剩最后一条路,也是最难的一条。
当世礼乐兴盛,世家大族常邀坊间擅歌舞之人过府宴饮,朝中更设礼乐司,逢大节之日也会从民间调集乐人。歌舞坊出身的女子虽属乐籍,地位已与前朝不可同日而语。
这其中尤为出众的,经人举荐通过考核,便可受礼乐司惠赐玉牌,成为行首大家自行脱籍。
然大家千人难出其一,可见此途艰难。
沾了墨的笔尖一顿,商丽歌忽而想到公子。
当日见那研墨执笔的手弯弓射箭,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只是公子漫不经心的一箭,就能将她推至众人跟前,可见若想成为行首大家,接近公子无疑是一条捷径。
想那王柯千方百计博公子青眼,她又何尝不是。
商丽歌自嘲一笑,在手札上落笔:
公子闻玉,宜亲近笼络。
商丽歌合上手札,在外面套了一层话本的书壳妥善收好。随后换了身衣服,拿上香烛纸钱。
今日是庚娘忌日,晚上她没有宴饮,正好方便祭拜。
锦瑟这时推门进来,正撞上商丽歌,目光下意识有些躲闪。
空气中漫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商丽歌微微蹙眉:“你去哪儿了?”
“与你何干?”锦瑟冷硬地别过头,见到商丽歌拿着的东西,便知她又要去祭拜那个死人,暗道一声晦气。
自那日被商丽歌反将一军后,锦瑟的确安分了许多,如今她禁足已过,面上红疹也已然褪去,便又开始自如活动。虽往日里碰到依旧免不了冷言冷语,但只要她不算计到自己头上,商丽歌便也懒得同她计较。
“我说过,你不适合耍弄那些阴谋诡算。”此时见她神情闪烁,商丽歌还是提了一句,“莫要作过了头,害人害己。”
言尽于此,商丽歌转身离开。
锦瑟的神情几经变换,猛地攥紧了袖下的物什。
商丽歌又知道什么,她汲汲营营这么些年,无非是为了那一人。
眼下她已下了血本,成不成,就看今夜了。
萧条院落里燃起一点光亮,商丽歌点上香烛,在庚娘的灵位前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弟子不孝,枉费师父一番教导,今日向师父请罪,日后一定勤学苦练,不负师恩。”
庚娘于她有半师之谊,虽未行过拜师礼,商丽歌却早已将她视作恩师。
红楼中人包括明姑都以为她只擅琵琶,却不知她跟着庚娘练了多年舞艺,只她不喜宴饮,从未献舞于人前,后来被情爱所迷,舞技便更是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