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虽然殿上的人对这个答案早有猜测,但听到它被证实,他们的内心还是无比的震惊。
吕忻隐晦而又担忧地看向宗熠,这个年轻的帝王在得到答案后一言不发,他沉默地看着曲落尘,那双眼睛黑沉的可怕,搭在桌上的手虚握成拳。
曲落尘合上病案,他仿佛是察觉不到殿内诡异的气氛,道:“你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宗熠没有做声,殿内的其他人更不敢开口,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曲落尘有些烦躁。
以他过往的脾气,他不高兴就会直接走人,如今顾虑江瑾年,他不得不正视宗熠的身份,耐着性子道:“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当别人肚子里的蛔虫。”
宗熠坐直身体:“以你们蛊师的角度来看,此蛊算不算特殊?”
曲落尘:“算。”
宗熠又道:“特殊就意味着会的人不多,会解的人更少。可偏偏就那么巧,江瑾年中了此蛊,而你刚好会解。你不在王府,也没有和江瑾年联系,敛芳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你为何还会知道他出事?”
宗熠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从江瑾年中蛊到陆院判前往医治的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曲落尘一直没有现身,而是在陆院判要落最后一针时,他出现了。
他知道陆院判救不了江瑾年,甚至可能会让江瑾年死于非命。可他一点都不着急,还敢和陆院判赌一把。
曲落尘微微皱眉:“你在怀疑我别有用心?真是可笑!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江瑾年他娘亲正是死于此蛊。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凶手,但对方隐藏的很深,没有露出马脚。为了保护江瑾年,我在他身上种了双生蛊,母蛊在我身上,他出了事我当然能第一时间察觉。”
曲落尘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变好了,被宗熠怀疑,他居然没有掀桌子走人,还解释了那么长一段,给足了对方面子。
他摸着宗熠给他的病案,病案纸页泛黄,边缘还有受潮晒干后形成的印记,想来时间久远。
宗熠贵为九五之尊,如此在意一份病案,时隔多年还要把它翻出来问个究竟,不难猜测这份病案的主人和他关系匪浅。
而在这宫里,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人又有几个?
曲落尘心中已有答案,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种时候给对方一个梯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宗熠愿意,他们说不定还能合作。
宗熠看向曲落尘,这个解释让他始料未及。
他手里的这份病案尘封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来,那个幕后黑手没有任何的举动,他以为那人是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却不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方还用同样的手法杀了别人。
皇宫并不是他犯下罪恶的唯一场所,他潜伏在黑暗中,完美的隐藏了自己。
这就和宗熠一开始的设想有了偏差,他沉默良久,问道:“这三件事可是同一人所为?”
宫里的病案,江瑾年的娘亲以及江瑾年,他们三人中蛊的间隔有一个很大的时间跨度,如果是同一个人,这人的动机是什么?
曲落尘晃动手上的病案,问道:“这是谁的病案?”
宗熠眼神微暗:“我母后,她死于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江瑾年的娘亲已经来到京都,她曾在这里发现同门的踪迹,还和对方交过手,但对方早已融入此地,很快就逃了,从此再无音讯。
直到多年后,她遭此人暗算,中了噬心蛊。她在死前给曲落尘留了密信,一切线索指向江家。可曲落尘并没有在江家发现异样,江家内也没有蛊虫活动的痕迹。
曲落尘从未怀疑过师姐,现在看来,恐怕是他的侦查方向错了。这个人不一定在江家,也有可能是在宫里。
谋害皇后需要周密的准备,而江瑾年吃的药也是从宫里送出去的,外人哪有在宫里来去自如的本事?
宗熠想为母后报仇,曲落尘也想把这个人找出来,他们目标一致。曲落尘也不藏着掖着,确定病案主人的身份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个猜测把在场的两位太医吓了一跳。
宋治年纪小,没经历过这场宫闱事变,但他入太医院后,就按照宗熠的吩咐,以看病为由,游走在各个大臣之间,探查可能的踪迹。
而陆院判当年亲身经历,无力回天,这些年一直苦心专研,就是担心事情重演。
现在曲落尘告诉他们,这个人不在外面,而在宫里,这让他们如何不心惊?
“太过久远的事查起来不容易,你们不妨先从江瑾年的药查起,把他中毒当日到过太医院的人仔细排查。”曲落尘给出建议。
宗熠道:“我们无法辨别蛊师。”
这是句实话,蛊师从外表上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就算他们排查出嫌疑人,又如何确定对方是蛊师而不是帮凶?
要知道,蛊师可以用蛊来操纵别人,他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事情有些棘手,宗熠道:“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