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两个字从覃最嘴里一冒出来,江初耳朵里有一道细细的电流声穿过,嗡一下给他的脑子消了音。
什么意思?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覃最问出来,谁累?
你。覃最说,我不逼你了。
不逼我了?江初听见自己笑了笑,笑意却死活咽不下去,像团棉花一样不上不下,厚厚实实地噎在他嗓子眼儿。
胳膊架在覃最肩上太久了,手指头攥得有些发酸。
江初收回手站起来,从上往下注视着覃最,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现在不逼我了。他重复一遍。
逼到现在,然后你一句累了,开始为我着想了,不逼我了。江初抬手指了指覃最,你可真行啊?
哥。覃最皱皱眉,直起身子想抓他的手。
别喊我哥。江初手背一翻给他打开。
你早怎么没想到我还是你哥?他目光锋利地逼视着覃最,啊?!
覃最嘴角动动,像是一下子说不出话了,目光定定地停在他脸上。
江初脑子里的神经一弹一弹地发着烫。
明明他心里是想跟覃最好好聊聊,明明覃最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跟刀割一样心疼。
可被胸口翻涌不停的情绪一下下拱着,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话接二连三地往外蹦。
并且即便蹦成这样,也完全没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他突然有种不知道他们俩在干嘛的迷茫。
好好的兄弟俩,究竟是怎么就变成这样一言一行都要互相揣度琢磨,互相往对方心口上捅刀的相处模式了?
江初缓缓地深呼吸,逼着自己把更多亟待喷发的尖锐怒气强压下去,却又有深深的乏力感替换着更迭上来。
他一瞬间也不想说话了。
他冲覃最比了比拇指,哑着嗓子轻轻点点头:覃最。你真牛逼。
说完这句,江初踢了一脚房门,转身出去了。
周腾正埋头狂啃行李箱里的卡扣带子,被踢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朝外看。
覃最坐在床沿上,视线仍然停在刚才江初站着的方向,没眨也没动。
他听见江初带着火气在翻烟盒和烟灰缸。
没一会儿,江初又狠狠踹了下茶几。
随着茶几腿在地板上拖出吱的牙酸动静,江初骂了一句,烦躁地喊:火机给我!
覃最这才回过神,想起来江初的打火机还在他手里。
他松开发麻的拳头低头看看,打火机的四个不锈钢棱角深深抵着肉,被他攥得滚烫。
覃最拿着火机起身出去,江初正插着腰站在歪出去的茶几跟前儿,嘴里衔着烟眼皮耷拉着,瞪着茶几上晃倒的杯子,也没转头朝他这边看。
杯子已经缓缓滚到桌沿了,眼见着就要往下掉。
覃最过去扶起杯子,把火机递给他。
江初一把拍过火机,咔地顶开机盖擦了两下点火,然后转身就要走。
覃最抬手握住他的胳膊肘。
松开。江初猛地转头盯着他。
覃最没说话,也不松手,还加了力气把江初往沙发上抡过去。
我让你松开,听没听见?江初狠狠皱起眉,震开覃最的手就要起身揍人,你是不是真当我下不去手揍你?
他后半句话还没全说完,覃最已经拎起膝盖压上沙发,胳膊贴着他后腰与沙发间的空隙捞进去箍紧,伏身埋进他颈窝里。
江初是真想骂一句滚,也是真恨不得往覃最肋窝上揳一拳,把他掀到旁边摁着使劲儿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