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青翰的推测,孙文快走两步追问道,“听起来不像仙门的法术。”
徐青翰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把洒金的折扇,底下坠着块硕大的玉坠子,一看便价值不菲:“鬼修常用的把戏——课上不是讲了吗?孙子言,回头好歹得让你师父罚你三日的课业。”
孙文脸当即就绿了:“啊?”
消遣够了,徐青翰把扇子合上往他的头上一敲:“鬼道修的是颠倒生死之法,要是死的时候灵体不在肉身里的话诈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赶个骨头架子很稀奇么?”
他陡地一顿。
灵体不在肉身之内?
“所以说,那个门人很可能将灵体藏进了护城河。”
易渡桥蹲下身,仔细地察看着骨头上残余的灵气,“他姓甚名谁,归谁管的?”
自她建立鬼道开始就下了严令,修道可以,杀人不行。
她倒想看看,是哪个门人敢滥杀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没让他对修士出手。
吴伯敬答道:“姓荀名洛,永安附近没人来认,估计是个散修。”
易渡桥嗯了声,没再继续问。
面前的姑娘颤动着的眼睛忽然平息下来,吴伯敬了然地向旁边让了让,紧接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窗外。
目送走了易渡桥,他慢悠悠地望向铜镜里,对着那机械性梳头的妾室笑了笑。
妾室仅存的神志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身上的骨头惊恐地嘁哩喀喳一顿乱响,不敢动了。
耳畔尖锐的风声渐渐散去,易渡桥再次睁开眼,她已经回到了问天阁的队伍之中。
说是替身,不如说是她分出来的一半人身。鬼修本就天生地养,身体归根到底也就是灵力——她的灵体本源在断月崖上,人身分分合合的也方便。
她有意放慢了脚步缀在末尾,回魂时一瞬的异常并未有人发现。
不多时,一行人就出了城,到了护城河畔。
以前易渡桥不大喜欢远游,最多就是与京城的贵女们结伴去逛逛胭脂铺,再挑几只时兴的首饰,便权当散心了。
徐青翰却十分闲不住,隔三差五地就要拉她出去玩。她总是笑着摇头,说世子爷你可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折腾?徐青翰一听就要扁了嘴,气得直嚷嚷不想同你说话了。
在她面前,徐青翰总是不吝于展现孩子气的。
这样想着,易渡桥加快了步子,探头往护城河上看。
她着实吃了一惊。
记忆里的护城河的水总是干净如洗,徐青翰把她强行从榻上拽起来,半哄半骗地梳洗好,又替她描了眉,拽着她往城外跑。
而后去向小贩买两只花灯,在河边煞有介事地许个愿,把灯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也不管是不是年节。
“天贶,这又是什么节的灯?”
“庆祝夫人今早给我做桂花糯米藕的节。”
易渡桥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被风一吹,柳絮般地散了。
放灯的另一个正主浑然不觉,正端着副从头到尾分毫不落的少爷脾性展开折扇,掩在鼻子前面,蹲下身去看了看漆黑的水面。
偶尔还会有几只泡泡“咕噜噜”地浮出水面,也不知道河里到底都养了些什么。
丝线似的灵气沿着指尖滑落到河水中,顷刻间无声扭曲起来,痛苦地被河水吞吃干净。
孙文这次明白了:“是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