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沂明明告诉他说那是一方沾着大片血迹的帕子,可现如今这上面哪里还有血渍,干干净净,雪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梁珏:“你说这东西是从梁缚那弄来的?怎么可能!谭沂又想耍什么把戏!”
电光石火间,梁琛心里已经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他转向闻清澄道:“是不是你干的?这上面本来有你的血迹,大殿下视作宝贝收在身边,但现在上面什么都没了,一定是你,是你趁二哥睡觉之际去洗了帕子,为的就是毁灭证据!”
“血迹?”梁珏皱眉,“所以这是那日孤去救闻清澄时丢在戏楼的?可为何会落在了梁缚手里,又是怎么被谭沂拿到的?”
虽然这方雪白的帕子确实什么都说明不了,但若说谭沂跑来这么远只为栽赃的话似乎也过于荒谬。
以梁珏对谭沂的了解,那个人虽然软弱,怯懦,会在很多事情上都失去判断的能力,但他还没有糊涂到拿一个空空如也的帕子冒着风险跑这么远来交给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于是,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诉他这么做一样,梁珏抬起手,把手帕放在鼻端轻嗅了下。
那一刻,闻清澄就知道完了,狂跳着的心上像被压上了千斤重的包袱,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霎时间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千算万算,想尽办法将帕子洗净,消灭证据,甚至还在放进油纸包前想办法把它弄干和压平,几乎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明显到任何人都可能注意到的细节。
“闻清澄,这上面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第54章陷落10
闻清澄心头陡然一颤。
梁珏极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
最开始他进宫的时候,梁珏觉得他蠢笨粗鄙,就叫他蠢东西,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似乎根本都不重要,后来经过太学相处、秋日宴,以及之后种种,发现这个伴读其实极为聪明,机敏,对事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加上又乖巧温顺,于是便很自然地改了口。
现在每次叫小东西的时候,梁珏的语气都带着七分戏谑三分调侃,只是他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那个称呼其实不像是在叫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在唤一个小动物——似乎只是觉得可爱和逗趣所以才留在身边罢了。
而此时梁珏与平时叫闻清澄的时候态度完全不同,突然连名带姓这么叫出来,在场的三个人都感到了周围气氛一瞬间的紧绷。
梁珏向来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喜怒哀乐都不会表露在面上,强大的气场会迫使人们失去探究他的兴趣。
但闻清澄现在甚至不用多加探寻,就已经明了梁珏现在的态度——他在生气。
同样注意到他神色不对的梁琛走过去,也俯下身闻了闻帕子,然后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好奇怪。”
很酸,还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让人很难忽略。
他也同样看向了闻清澄,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这么奇怪的味道肯定不是梁珏帕子上原本的气味,而加上消失的血迹,肯定是有人用了某种方法,企图消灭证据。
而有道理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闻清澄。
梁琛直起身,他甚至嘴角勾起笑了下,总算看见这个狡猾的伴读露出马脚,就仿佛在战场上看到敌人终于落进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样,是即将收获战利品前的兴奋和紧张。
“这是不是你干的?”梁琛直接逼问。
“你会配香,甚至可以配出和贵妃生前用的梨木香一般无二的味道。”梁琛顿了下,“你还会修补和制作铜器,万事万物在你手里都能变成其他形态。所以对你来说,洗掉一条手帕上的血迹也很容易吧?”
这会房间里的梨木香气还未散尽,可此时的气氛与夜里时的旖旎截然不同,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闻清澄方才曾有过一瞬的慌乱,其实不是因为所做的掩饰即将被揭穿,而是想起从穿书以来这段时间的辛苦,突然有种就在这里将所有坦白,就让一切全都结束的冲动,那样他就可以亲手揭下自己的面具,让梁珏认认清楚,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都是一场戏——他的深情,惶恐,温顺和乖巧全都是彻头彻尾的伪装。
但当面对在场梁珏和梁琛两个人的审问,闻清澄又重新冷静了。
他不能这么快认输,他还没有报复完梁珏,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没存够银子能让他出了宫之后还能逍遥快活,所以他还需要再撑一下,用这层外壳去保护自己。
“不是。”闻清澄声音很轻地说,“我夜里都在和殿下……”说着就去扶了下自己后腰。
他就这么大喇喇地将陪床这件事说了出来,旁边梁琛眉头立马跳了下,作为弟弟,他对自己哥哥的房事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对象是这个狡猾多端的小伴读。
梁珏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脸色没变,还是依然阴沉着:“但孤记得,你起来燃过香。”
“嗯。”闻清澄点点头,看着香炉,“是殿下最爱的梨木香,为殿下安眠。”
“叫阿泽进来。”梁珏没在跟他说什么,转而对着门口道。
阿泽还以为是让他进来收拾屋子,进来的时候还挺乐呵,可一看梁珏和梁琛的神情就知道好像不对。
倒是闻清澄微垂着头,开门时带进来的一股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他还伸手去理了下,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