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小姐梦魇后不愿多说什么,若梦魇中的人便是魏王,她自然不敢多提半个字,也难怪福华寺与魏王在石亭相处过后,小姐会被直接吓病……
竹安越想越忐忑,这几日不光是宁妱儿时常出神,就连她也总是心不在焉。
不过好在,她今日听前院的人说,魏王明日便要回京,但愿他走后,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午膳之后,前院有人来传,叫宁妱儿去春和堂一趟。宁妱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竹安和岁喜一同前去。
路上岁喜便忍不住兴奋地道:“奴婢方才听说,是夫人将刘绣娘请到府里来的,想必是要给小姐量喜服的。”
宁妱儿未曾见过刘绣娘,却是听过她的远名。
这刘绣娘年已过四十,一手好女红不知做过多少精致绝美的喜服,且新娘子穿了她做的喜服,各个都婚姻圆满,很少会传出府宅不宁的事来,久而久之,她便成了整个衡州最出名的绣娘。
她年岁又不算小了,活做得精细,自然出得就慢,如今找她做喜服的人越来越多,提前半年定喜服的都不算少了。
前些年赵采蘩的那套喜服,便是出自刘绣娘之手,那是宁妱儿第一次看见喜服的样子,在那大红的锦缎上,一针一线都是那样的精致绝美,那时她年岁虽不大,却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喜服有所憧憬了。
然而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日,却好似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兴奋。
刘绣娘今日带了好些款式的花布过来,最常见的牡丹与凤凰,她便各带了十余种,有的色泽鲜亮,有的高雅古朴,有的明媚张扬,总之,宁有知眼睛都要看花了。
赵茂行来得早些,新郎的喜服样式相对简单,不用半会儿工夫就已经挑选好了,这会儿便坐在宁有知身旁,陪她一起看那些花布。
见宁妱儿进屋,赵茂行脸颊肉眼可见地浮出两朵红云。
宁有知抬眼瞧见,连忙就朝她招手,“你可算是来了,快过来看看姑母手上的这些,哪个你喜欢?”
宁妱儿笑着上前,赵茂行立即起身,将宁有知身边的位置让开。
到底是衡州最出名的绣娘,宁妱儿也是觉得哪款都好看,一会儿指这个,一会儿又指那个,其实,她觉得哪个都可以。
宁有知似是瞧出来了,作势板脸道:“你莫要糊弄我,今日定得挑一个最好的出来。”
赵茂行也在一旁应和。
宁妱儿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又一张一张重新看,这边刚翻两页,门外便有人来报,说是魏王要来拜访宁有知。
魏王是何等身份,岂能让他在外面候着的道理。
宁有知这下也顾不得再看花布,赶忙就命人快去将魏王请进屋来,宁妱儿与赵茂行也忙起身,在下首的位置站好。
刘绣娘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手中茶盏一哆嗦,险些摔了出去,她慌忙起身,缩着脖子偷偷拿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瞥。
很快,一抹暗云银纹的玄衣男人摇着折扇走进堂内,他面上笑容温润,却难掩天家之子独有的威压。
众人瞬间噤声,齐齐朝他行礼。
沈皓行缓步来到堂内,抬手将宁有知虚扶起来,温声道:“宁夫人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本王在府中多有叨扰,想着明日便要回京,就特地过来与夫人道上一声谢。”
他声音温润,如同春风细雨,一点一点将方才紧张的氛围慢慢吹散。
就连刘绣娘都没那么紧张了,她偷偷朝堂中看了一眼,只是侧脸就叫她不由惊叹,这哪里是人的模样啊,分明就是天上的神仙,和那模样同样娇美的宁姑娘,倒是看着极为相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刘绣娘心里陡然一惊,赶紧将头低下。
堂上两人客套完,沈皓行目光从面前桌上的那些红布上扫过,眉心微微蹙起道:“这可是在挑选喜服?”
宁有知笑道:“是啊,翻过年一开春,便就到了两个孩子成婚的日子,今日刚好得了空闲,就叫绣娘来府上给两人看看喜服。”
“哦,如此啊。”沈皓行看向一旁站着的那双璧人,眼含笑意地问道:“那可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扰了你们?”
人家姑娘挑选喜服,他一个外人,尤其还是男子,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可这样的话又对沈皓行说不得,宁有知自然又是客客气气地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