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妱儿呼吸莫名局促起来,只是身后是廊柱,她退无可退,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让魏王离她远点。
且……这个距离尚不用如此,应是她太过紧张了。
纤长的睫毛快速眨了几下,那下面明亮的眸子半分也不敢乱瞧,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那片海棠,一张娇嫩的小脸在海棠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艳……
动人。
沈皓行的目光早已不在海棠上,他眉心轻蹙地望着那张娇艳的面容,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许久后才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问道:“宁姑娘,你为何这样抵触本王?又或者……是惧怕?”
这句话也倏然拉回了宁妱儿的思绪,她愣了一瞬才立即摇头道:“没、没有,民女不曾抵触王爷,也、也不是惧怕。”
“不必紧张。”沈皓行似笑非笑地轻声安抚道,“便是有也无妨,有些事情本王不理会,不代表不知道。”
既是知道,他却从未追究过什么,这话便是要这小丫头安安心心的将憋在肚里的话倒出来。
宁妱儿没想那么多,为表真诚,她朝沈皓行的方向略微侧过脸来,只是那眸子依旧垂着不敢与他正视。
匀了几个呼吸,她才开口:“我自幼很少外出,见过的外人屈指可数,不管外间有何谣言,于我而言,王爷乃是天家贵胄,是那遥不可攀,触不可及的存在,所以,民女对王爷便有着十分的敬畏,并无所谓旁的那些缘由。”
宁妱儿不是一个会因传言就对旁人起偏见的人,所以这番话她说得并不违心,她对沈皓行的情绪里本就是有敬畏在的。
只是因那梦魇的缘故,这当中“畏”的占比更大了些。
然如今,连表哥都说王爷是好人,她也确实不该再这般畏惧了。
梦只是梦,眼见才是真。
宁妱儿说完,沈皓行一直没有回应,默了片刻才“哦”了一声,且这个字的尾音拉得极长,让原本简单的一个字,瞬间就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这个意思就同那日在百悦楼里,二人隔着竹帘说话时的感觉一样。
宁妱儿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个感觉便是阴阳怪气。
随后沈皓行笑了笑,语气比之前轻松了些,道:“无妨的,便是天家之子又能如何,不也是人么,需要吃饭睡觉,需要识字进取,若是行差出错,板子不也照样要挨?”
“嗯?”宁妱儿下意识又将头朝这边偏了偏,颇有些吃惊道:“王爷挨过板子么?”
明知道赵府里不可能有人打她,沈皓行却还是要故意逗她,“是啊,你没有挨过?”
宁妱儿老实巴交地摇摇脑袋,回答道:“没有,姑母他们对我都好极了,大声斥责都从未有过,更不会打我了。”
“那是你乖啊。”沈皓行淡然一笑,脱口而出。
可说完后便倏地愣了一瞬,然随后,他干脆彻底笑开道:“瞧,在这方面本王甚至还不如你呢。”
说完,沈皓行又故作惆怅地长叹一声。
两人这一来二回的聊了一阵,宁妱儿也终于是慢慢放松下来,其实放下之前的那些情绪,就好像真如表哥说得那样,王爷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呢。
宁妱儿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然而接下来,沈皓行却忽然道:“本王发现你还从未正眼看过本王,可是本王不入宁姑娘的眼?”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妱儿若是还不敢抬头看他,两人方才的那些话便都算是白说了。
长袖中的一双小手慢慢握紧,宁妱儿深吸一口气,真正意义上的头一次抬眼看向沈皓行。
正秋晌午的暖阳穿过大片云层,所及之处皆盖上了一片柔光,海棠花枝轻颤,微风卷起零星的粉瓣从少女娇美的面容前飞过。
似蜻蜓点水,扰了湖心。
一道目光率先移开,这次逃离的不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