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从宫里传出了消息,陛下召见了太子和皇后,让他们带着宫眷去南京。”
“听说了、听说了,皇上这回怕是……!”
“是啊,昏聩!”
自从昨晚给皇后说了这事,第二天还不到中午,朝廷的所有部门里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这消息传播速度,感觉不比后世上网的慢。
底下的人在议论,内阁这样的重地也免不了俗,周延儒和陈演两人就在小房间里嘀咕。他们两人是收到消息最早的哪一波、早上到办公室之前,就有小太监递了条子。
刚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们极为震惊。但又没法和别人说,毕竟这不是从正规渠道传过来的。等快到中午的时候,这消息大范围传播开来,这时候两人才赶紧凑到一起。
“发圣、外面风传的圣上让皇后和太子南下的事,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是不是空穴来风你能不知道?两个老狐狸,互相试探了一番后,很快便切入正题。要不是这这事太过重大,两人是不会这么快进入节奏的。
“太师、陛下这几日来的布置,似乎都是在为这事做准备。”
“是啊!老夫现在才想明白,他让孙传庭总督川陕、让左良玉提督湖北是为了什么,中原陛下是不想管了啊。”
“是啊、陛下这是把心思放到了南方。”
“发圣,你觉得朝中的百官会是什么态度?”
“估计很难接受,陛下这布置可真是出人意料。”
“发圣、你觉得后日廷议,咱们该如何应对?”
“自然是与众臣一道,驳了陛下的主意,这事可不能让其当真!若是陛下有意南下,我等哪还有退路?岂能融与天下?史书上都不会饶过我们的。”
“朝中众臣也不尽然全是反对者吧?太子到南京监国、恐怕有人会巴不得!”
周延儒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放弃北方这肯定会遭到所有人反对,但太子去南京监国,却会有人支持。倒不是那些人有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意识,而是不少人会动抢拥立新君这一泼天大功的心思。
屁股决定思维,像周延儒这样的人物,他们自然不会再想拥立之功了。但下边的人可就未必了。定策、拥立,这是多大的功?沾上这个!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即使不想着沾拥立之功的光,不少人恐怕也不会在这事上硬顶。这次他们硬顶,得罪的不是皇帝,得罪的是未来的皇帝啊。这要是被太子惦记上,以后自己、甚至是子孙都会很难过的。
人可以不顾当下,但怎么能不顾未来哪?所以周延儒估计,反对肯定是大家都反对,但反对的有多激烈,就有些不保稳了。让太子南下监国,损失最大的是他们这些在权利顶峰的人。
“发圣、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首先让太子南下监国必须要全力阻止,但陛下早做布置,其实未必全错。国朝形势败坏到了这种程度,陛下能有个清醒的认识,也是对的。现在看来,让孙传庭督川陕,以及让左良玉等人握权未必全是坏事,起码若是有不测,还有保半壁的实力。建贼和流寇东拉西扯,国朝永无宁日,确实该考虑点其它手段了。”
“玉绳你是说?”
“我等都是谋国重臣,要虑胜也要屡败、之前咱们是误会圣上了。圣上其实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并不是一个蛮横短视之人。”
“哪后天的廷议、咱们是个什么章程?”
“让陛下之前的布置落到实处,同时提议让皇后携宫中眷属去南京打理宫室,但太子和诸王必须留在京师,太子可以在京师监国啊,未必非要南下!还有就是让陛下打消让开封周王提兵的念头。如此谋国,才是万全之策。”
在对地方的掌控上,内阁和兵部大方向的利益是一致的。但具体情况上还是有差别。崇祯卖出的几个省,除了四川和湖北,在财税上是占有份量的以外,陕西和河南两省现在纯粹是拖累。从这一点上来说,内阁把这两省放弃,甚至整个北方放弃了,也动不了内阁利益的根本。所以说,现在的这些布置、内阁是有损失,可没动基本盘,他们是可以勉强接受这个事实的。
内阁能勉强接受、兵部就是完全不能接受这事。兵部的所有利益,基本上都在这几省。要是让地方军头们有了财政自由,他们就没法混了。现在就是靠着朝廷还掌握着财权,他们才能拿捏和调动得了这些军头,也能通过巨额的军费开支,从中为自己谋利。超过千万两的军费,是要过了他们的手,才流到地方军头们手中的,这么一来一回,几百万两银子就不见了。要是让军头们直接从地方拿钱,这就是砸了兵部吃饭的锅,是不可接受的。
崇祯时期、为什么会不顾国力和现实情况,而展开了数次对赌国运的大战?除了皇帝本人性格急切以外,兵部的那帮人怂恿也难逃其责。打大仗才有大额军费,有了大额军费,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所以无论谁当兵部尚书,都会极力劝皇帝优先考虑军事手段,而内阁、并没有那么强的求战之心。当然了战事一起之后,内阁想早日结束战争泥潭、少花点钱的想法也是很强烈的。事情就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兵部鼓动着打打仗,内阁逼着兵部快点打完仗,再加上没啥远见、性格急躁的皇帝,三股势力互坑,然后就把大家全给坑死了。
“太师、咱们能左右陛下的意图吗?”
“陛下不是糊涂之人,只不过一时没把事考虑周全。所以、得老夫想些办法了。”
“太师有什么高策?”
“不过一张二指手条而已,送进皇宫面呈陛下即可。”
周延儒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神叨叨的看了一眼陈演,然后到自己的书桌上,找了一张小纸条,气定神闲的拿起毛笔。
陈演见状,赶紧跑过去给他老人家研了墨,伺候周太师写纸条定国,
只见周延儒,在纸条上写了“故唐宋,玄宗、徽宗旧事在前,陛下与太子自古皆是一体,未有分离之先例也!”几个蝇头小楷。
好字!字好、内容更好!看了周延儒写的这几个字,陈演算是吃了定心丸。这几个字送到宫里,只要皇帝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改变主意。从这几天的布置手段来说,皇帝根本不像是傻子,他对历史典故还是十分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