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见恒他们兵部有鉴于目前开封、襄阳一带的形势,提议说只有孙伯雅率兵出陕,才有可能力挽狂澜。然而孙伯雅那边递过来的奏章你们也都看过了,缺兵缺饷无力出战,张口就要让朝廷出百万饷银安军心。现在兵部的意见是要吗国库将这笔银子凑齐、要吗让孙伯雅在秦蜀二地自筹,这事该如何决议?”
周延儒和陈演等人,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瞪圆了!兵部的这帮人是脑袋被门给夹了吗?出的这是个什么选择题,这是要命题啊。这么大的主意也不事先和内阁沟通一下,就跑到皇帝面前胡说八道,还有点组织纪律没?
“陛下、兵部怎么会递上来如此糊涂的章程?这两策,都没法执行啊!国库现在是一点存银都拿不出来,而让孙伯雅在秦蜀两省自筹军饷,又会留下祸端、万万不能如此行事。”
“少师果然是国之栋梁,朕也觉得这事不可行!不过兵部那边说军情甚急、需早拿主意。朕想了一下,事急从权、先让孙伯雅以一年为期,就地筹钱粮、募兵,想办法尽快出陕。朕这边着内库想办法筹银,等银饷筹够了,再解往陕西,然后免了他就地取粮的权限。太师等诸卿觉得可否?”
一年为期?貌似要比之前的方案要好一些。这事就本应该从内库想办法,怎么让兵部的这些人搅合成这个样子了?周延儒等人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能答应。国库没钱、内库其实也没多少钱,大明的家底大家都清楚。皇帝说以一年为期,感觉是为了稳住孙传庭,这也算勉强可以接受。“陛下臣等认为,让孙伯雅先在川陕两省解决一年的军需饷银,尽快出兵、倒是可行。”
“善、既然今日阁臣门都在,就当堂把朝旨拟出来,让司礼监用了印后发到六科,军情如火耽误不得。”
今日皇上怎么这么急哪?不就是让孙传庭先从川陕两省筹一年的银饷吗?用得着像火烧屁股一样急不可耐吗!
司礼监掌印王德化、还有翰林院起草诏书的人,不一会功夫,就被传到了寝宫,然后大家就开始拟旨意。
“少师啊、朕想了一下,若是朝廷不给孙伯雅现银而是让他就地筹款,他会不会觉得是朝廷在搪塞他?他毕竟是身涉军国大事的封疆总督,与朝廷有隙,与国可是无益啊。”
“为君之臣自当与君分忧,陛下孙伯雅会体谅朝廷的难处。”
“唉、不是谁都像太师这样忠贞体国的。这么办吧、在朝旨上加一条,川陕两省一应军政民事在这一年里,皆由孙伯雅督管,若是有官员不配合、孙伯雅可持天子剑,代朕治罪,着其在四川广元尽快建立川陕总督府驻节地,尽快筹粮幕兵!这样可以把他的嘴堵住了吧?”
堵住是堵住了,可这些咱们之前谈的时候没有啊?周延儒等人正琢磨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内容,有利还是有弊的时候。皇帝又开口说道:“少师啊、自朕亲政以来,你数次入阁辅政、皆是授命于危难之际,真是难为你了。其实这次入阁诸卿都不易,国难显忠良,能在这时候还拜阁理政,朕心甚慰、于心不忍啊。这样吧、晋周首辅为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晋陈次辅为太子少师、中极殿大学士,另外蒋、黄、吴三位学士享太子少师待遇、任期满一年后晋之!唉、朕眼下就只能用这些虚职来藉慰诸卿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给自己等人升了职?内阁的几位成员连忙把思维聚焦到了升职这事上来。虽然太师、少师之类的衔是虚衔,可这玩意不光是听着好听,以后哪怕不当阁臣了,这些加衔也不会撤的,这就相当于给他们身上又加了一道护身符啊!以后死了,史书上也会称他们为周太师、陈少师的。
于是本来操心给孙传庭拟旨的众人,心思全转到了自己身上。他们开始在皇帝面前谦让装起大尾巴狼来,没人再去祥想朝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等翰林院的人把内容写好,心思不在这上面的众人,赶紧催着王德化用了印后,朝旨就送往六科,由他们转发给锦衣卫,然后就送到朝旨涉及到的孙传庭、以及川陕两省和其它相关衙门手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六科那边的那群爱找茬的言官、才是大麻烦,而且他们还有封驳朝旨的权利。不搞定他们,圣旨就发不出去。内阁的这帮人,可以用转移注意、加官许愿的方式让他们暂时没啥心情考虑这事。但六科哪边,这招不管用。
发一封正经的圣旨就是这么费劲,皇帝、司礼监、内阁、六科、必须形成统一的共识,才能行!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掣肘不前。当然要是皇帝强行发中旨,也不是不行。但让孙传庭成为名副其实的川陕两省总督,中旨肯定不管用,没有合法的圣旨、川陕两省的那些个巡抚、还有两省的三司主官、以及那些军头就有理由拒绝执行。这封圣旨不是发给孙传庭一个人的,文书要誊抄数十封给涉及到的各个衙门口。绕过六科、不走行人司这个口子,自然是不行。
先把晕晕乎乎的几个阁臣打发回去,让他们在文渊阁先商量怎么给自己加职的事后。朱由检让身边的太监赶紧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现在驿路不畅,传旨送信的事,主要是锦衣卫派人来干。还有这次搞定六科的事,也得让老骆多出出力。
骆养性被招到宫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好在这时候还是夏天,宫门关的比较晚,不然这人进了宫,都没法再出去。
看着风尘仆仆赶进宫的骆养性、朱由检心思相当复杂,这人按道理来说是最应该信任的人,可他好像并不是啥值得托付的忠臣。罢了、现在也就这么几根葱可用,还计较忠不忠干什么?
“太如、这么晚还招你进宫、朕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大伴、去传膳、朕和骆太傅一起用膳,咱们边吃边谈正事。”
饭桌上是最容易拉进距离的,不管以后用不用这人,眼下的骆养性是必须要笼络的人。没有他的支持、啥事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