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这是自己帮过好几次的女郎,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今日过来,是白费功夫。
“这件事,我会帮你。”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濡湿的衣摆,语气冷至前所未有的温度,“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着,他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就要离开。
月芙听着他冰冷的话语,有一瞬间感到慌乱,害怕自己做得太过,适得其反,真的让他感到厌恶。
她咬住下唇,在他即将走到院门边时,轻轻地唤他,语调幽怨,好像受尽委屈,却不敢吐露。
“殿下留步。”
赵恒立刻站住了,却没回头,依旧背对着她,也不出声。
月芙快步走到他身边,微微仰头,用一双如水的晶亮眼眸看着他的侧脸,尽管他的下颚紧绷,始终没有与她对视。
“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定远侯府——”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赵恒像被人按到还在淌血的伤口一般,疾言厉色地打断她。
在定远侯府发生的事,是他这二十年来唯一的软肋——唯一一次,他做了逾矩的事,即便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即便她亲口说过,是自愿的,也改变不了他的确冒犯过她的事实。
“还想要什么补偿,可以直说,但别妄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
月芙的脚步顿住,眼底伤心满溢,怯怯地摇头:“殿下,我说过,那是我自愿的,怎会想要补偿?我只是想问,殿下还记不记得,那一日我戴在腕上的一对白玉镶金手钏。其中一只,自我回府后,便再找不到了。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那块白玉玉料,是我母亲留下的,是我的心爱之物,这才冒昧向殿下询问,可有见过那一只手钏……”
她微微侧过脸,好似在拼命忍住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委屈泪水:“没想到让殿下误会了。想来殿下并没有见过,那便当
我没问过吧。”
赵恒感到一阵尴尬,他似乎有些紧张过度了。
衣襟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滚烫。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去看她水盈盈的眼波,用十分淡然的语气说:“我见过,似乎被你落在榻上,我恐被旁人看见,便带走了。”
月芙的眼睛变得更亮了:“那殿下可还记得放在哪儿了?若还记得,能否求殿下,下一次还给我?”
赵恒肃着脸,沉吟片刻,点头:“可以。”
“多谢殿下。”
月芙行礼,看着赵恒一刻不停地快步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下一次,他完全没拒绝。那只手钏,也一定被他收起来了。
现在,她该想的,是如何让赵恒在不经意间发现是他误会了她。
素秋听见院门开关的“吱呀”声,从屋里出来,要将几案上的茶具收走:“可惜了,茶饼还剩了不少呢。”
月芙闻言,抬头看看天色,重新走回榻边,止住她的动作:“还早,不急着回去,不如我将余下的也煮了吧,咱们一道喝。”
两人遂对坐案边,重新炙、碾、筛、煮、酌,幽幽茶香重新弥散开来。
……
山门外,赵恒跨上马背,领着杨松等人飞驰而去。
他心情不佳,连带着脸色也十分冷峻,一路上小心避开行人,速度却不曾放慢。
杨松等人也不知他为何从寺中出来,就如此阴郁,只得紧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直到出了晋昌坊,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他们才逐渐慢下来。
宽阔笔直的大道上,另一列车马从城门的方向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