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一走,正院里便空了下来。
秦夫人让下人重新奉了茶汤上来,亲自递到沈士槐面前,道:“大娘的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若亲家是寻常人家便算了,偏偏是杜家……”
沈士槐接过茶盏,沉声道:“好了,少说两句吧。”
秦夫人静了一静,悄悄观察他的神色,见并没有太多不悦,才又放柔了声音,道:“是我多话了。我也是替你担心。眼看今年的考评又要来了,你前几日不是还在家中说,这一回有些艰难,要往杜家女婿那里去走一趟?”
沈士槐如今虽还有郑国公的爵位在,可在官途上,却已经举步维艰。
年轻的时候,沈皇后还在,他一度官至正四品,这几年却接连降级,现今已只留了一个从六品上光禄寺丞的虚职。
若再保不住,只怕头顶上的爵位也传不到尚儿那里,更不用说将来给他恩荫个一官半职了。
全家人的前途,都系在他的身上。这两年,每每遇到这样的事,他都只能拉下面子,到女婿杜燕则那里去走动一番。
赵夫人虽势利,这个女婿却还是愿意帮他们沈家的。
如今却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可想起方才月芙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亦于心不忍。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知,女儿这两年间,在杜家的日子定十分艰难。只是因有求于他们家,他这个做父亲的才假意不知,不闻不问。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沈士槐皱眉,将茶盏搁下,叹了一声,“这事,的确是他们杜家的人不对,女儿已回来了,总没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
秦夫人看着他,张了张口,还想说话,到底忍住了。
她想说,月芙要和离,于沈家的名声上也不好听。若公主真的要与杜家结亲,圣人势必要想起沈家人。
月蓉和楚王的婚事,本就有些悬,她这一两个月,还总想着,要如何寻门路,求人去探上面的口风,看圣人到底还认不认这桩旧事。
这时候,若因大娘的事又惹怒了圣人,月蓉又该怎么办?
可这些话,她不敢明说。
她是继母,若干涉太多大娘的事,反而有苛刻薄情的嫌疑。
只能如沈士槐所言,以后再说。
……
绿云轩里,月芙吩咐仆从们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往库房里搬。
眼看屋子已经收拾好,她才进去,脱下外头的半臂,素秋便捧着茶汤进来了。
“这么大个宅子,却让娘子住到这边待客的地方来,也不知是哪来的道理。”
素秋年纪小,见不得月芙受委屈,忍不住地抱怨。
桂娘手里正装着夏日驱蚊虫的香囊,闻言不赞同地瞪一眼这丫头,生怕她这一声抱怨,惹了月芙伤心。
“胡说什么,娘子是要住一间独院的,总不能同几位小娘子和小郎君住到一处吧。”
月芙望着两人,平静道:“也没什么,这里宽敞明亮又清净,我觉得挺好。”
桂娘和素秋两个都没说话,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真的,我没生气。已经出嫁的女儿,本也不算娘家人了,能容我一处住的地方,已算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