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院落里的竹影随着秋风轻轻摇曳,练武场上的剑痕还未消散,王权富贵已无心再练。
此刻已坐在屋子里,褪去一身练剑的道袍,换上了简单的家常衣物。
屋内的灯火昏黄,几缕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神宁静。
桌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散发着暖意,粥水细腻如乳,随着热气在碗中轻轻荡漾。旁边的小碟中,是几根简单的榨菜条,咸香扑鼻。
就在王权富贵端起碗,正准备品尝白粥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发出剧烈的声响,门板摇摇晃晃。
王权富贵猛地抬头,眉头一皱,正准备斥责是谁如此粗鲁,还没等他开口,熟悉的身影已经跨步进了屋子。
莫忘君左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猪肘,右手还捏着一双筷子,脸上的恶鬼面具随着走动微微晃动,全然不顾刚刚踹门的动静,径直走到桌边,把猪肘放在桌上,骨头“啪”地一声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哎,富贵,你这是在吃什么?”他瞥了一眼王权富贵碗里那简单的白粥和榨菜。
“师傅,您……”王权富贵还没说完,莫忘君已经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伸手撕下一大块猪肘肉,熟练地将肉块送入口中,嘴里模糊不清地说道:“哎呀,今天的猪肘真不错,比那涂山的葡萄还要好吃!”
“师傅,您老是告诉我修道之人应当戒欲寡食,心存清净,今日怎么又……如此放纵?”王权富贵皱眉看着桌上那硕大的猪肘,言语中隐隐带着一丝无奈。
莫忘君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咬了一口猪肘后,迅速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哎,富贵,你这话说得没错,但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啊!”
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端起那硕大的猪肘在手中晃了晃,眉头一挑,正经地说:“你知道嘛,修道之人啊,得‘戒欲’,但这‘欲’可不仅仅是指吃喝玩乐。像我这样吃肉,哈哈,不过是随缘,这不叫‘欲’。相反,那碗清粥小菜,你整天吃着寡淡无味的东西,心里憋着想念着好吃的,反倒成了‘欲’。知道啥叫‘戒欲’不?就是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强求,随心随性,这才是真正的清净啊!”
顿了顿,见王权富贵满脸纠结,不禁摇头叹气,继续道:“你看啊,这猪肘,它自己不修行,它有没有欲?没有对吧!所以它自在啊,肆意生长!我们呢,得修行,不能光把欲望压在肚子里。”
王权富贵一时语塞,默默看着师傅嘴里那大块猪肘,心想:这就是您清净心的秘诀?
莫忘君见他依旧不服气,放下猪肘,拍拍富贵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修道嘛,最重要的是心!心静了,吃什么都清净;心乱了,哪怕你喝白开水,那也是俗气满满。”说完,又拿起一块猪肘,用筷子夹起,送到王权富贵面前,“来,别拘着,尝一口,你心静,肘子自然也清净!”
王权富贵看着师傅递到面前的那块油光发亮的猪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嫌弃,微微侧身,尽力避开那油腻的气息,双手摆在胸前,做出一副不敢接受的模样:“师傅……徒儿我,还是……还是算了吧。”
莫忘君见王权富贵一副拒绝的模样,收回了那块猪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肉,又瞥了一眼表情僵硬的王权富贵,啧了一声,“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大口咬了一口猪肘,嘴角挂着油,嚼得嘎吱作响。
“师傅!”王权富贵皱着眉,忍不住叫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抗议。
莫忘君瞥了他一眼,嘴里还塞满了猪肉,含混不清地说道:“唔唔,咋的?还不服气啊?练剑时倒是挺猛的,吃个肉就萎了。”又捏起一块肥腻的猪肘,举在王权富贵面前晃了晃。
王权富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面对自己这总是吊儿郎当的师傅,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压下心中的不满,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忍耐着解释道,“师傅,徒儿只是……不太喜欢油腻的食物,并非……并非娘们。”
莫忘君一听,伸手拍了拍王权富贵的肩膀,轻哼一声道:“哼,你啊,跟你那母亲一个性子,心思缜密,凡事讲求个规矩和清净。”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带上了几分调侃,“当年你母亲也老这么跟我较劲,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最后还不是一边喝茶一边暗地里馋肉,结果我随手递给她块肉,她倒还吃得津津有味!”
“来,给你讲点你母亲的搞笑事儿。”莫忘君斜靠在椅子上,眼神飘忽,像是回忆起了从前的某些画面,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你母亲以前,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仅长得好,性子也是冰清玉洁,一直讲究个规矩、礼数,做什么事情都得循规蹈矩,绝不逾越。”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模仿着东方淮竹当年端坐在桌前的模样,“那时啊,你母亲连喝口水都讲究得不得了,手势优雅、姿态从容,真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
王权富贵有些愣住了,从未听莫忘君提起过母亲年轻时的事,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仔细聆听,生怕漏掉什么。
“但呢,有一回,我记得很清楚。”莫忘君嘴角挂着坏笑,继续道,“那是个大冬天,我刚练完剑回来,正准备吃晚饭。那天特别冷,家里炖了个大锅红烧肉,满屋子都飘着香味,我呢,刚一进门,就看见你母亲坐在那里,捧着茶杯,神态端庄得不得了。”
“可就在我准备去夹肉时,瞧见你母亲的眼神一直往锅里飘!”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当时她表面上装得很淡定,手里还捧着杯清茶,嘴里嘟囔着‘清淡为好,清淡为好’。可我瞧得真切,那眼睛啊,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权富贵忍不住微微挑眉,很难将母亲那一向端庄的形象和莫忘君口中的馋嘴模样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