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想你死罢了。”陆知杭沉吟了许久,云淡风轻道。
“……”云祈睨了他一眼。
“比起看见你了无生机的模样,反倒宁愿自个替代。”陆知杭嘴角抽了抽,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
他当时确实是这般想法,坠马时未作他想,什么后果没去考虑,适才在密林时倒是想过可能会死,可比起亲眼目睹所爱之人身陨,自己弃之不顾独自逃走,往后深受煎熬,他宁愿求个同年同月年日死。
生前不能两全,死后求个圆满。
那种心情陆知杭无法用言语描绘,唯有铭心的痛苦谨记,清清楚楚地告诉着他,自己对‘盛予行’用情至深。
陆知杭细想下去,本就坚守不住的心又动摇了些许,而后他就蓦然感觉到手心一阵温热感。
云祈握着陆知杭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微微抬起下颌仰视着面前温文尔雅的书生,缱绻呢喃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可你既能为了不顾性命,又为何不信我的心意也如你一般呢?”
“可你是晏国的皇子。”陆知杭目光微深,制止住了云祈继续说下去。
他自然知晓云祈的情意,若说先前还有些怀疑,可对方敢以命相搏,他又有何理由质疑呢?
但,皇子这个身份是两人间的隔阂。
他哪怕强迫自个不去在意对方的男儿身,尝试着忍受与男子亲热,忽略原著剧情。
但只要云祈有心皇位,他就不可能不留下一个继承人。
而哪怕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还无法实现这项技术。
更何况原著中,云祈之所以愿意与张楚裳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对方能够诞下皇嗣外,更是为了拉拢丞相张景焕。
他两样都没有,两人若非要纠缠,要么陆知杭甘愿隐忍,要么就只能分道扬镳。
“那又如何?你娶了我,我俩……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云祈声调无波无澜,在说到后半句话时,脸色微微发热。
“可你又如何能当一辈子的三公主呢?”陆知杭淡然一笑,颇有些无奈。
“是,帝位我必会争一争,可除了你,我绝不会与他人有何瓜葛。”云祈悄然握紧了手中厚实的手掌,坚定道。
陆知杭一言不发,沉默地审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除了堪比金石般的坚定,他瞧不见任何一丝退却。
信一个十七岁少年的话吗?
“等你伤好了再谈。”陆知杭抽出被扣紧的右手,轻声道。
“好。”云祈青丝垂下,遮住了那张精致俊俏的容颜,低低应了一声。
他又怎可能不去想那些事情呢?
在下定决心与陆知杭长相厮守时,他甚至动了放弃皇位的念头,若不是太子步步紧逼,继承人又非得是他云祈之子,大把的皇亲国戚任他挑选。
“还是先说说治伤的事吧。”陆知杭面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有意转移话题道。
他之前让钟珂送来王大夫家中,主要就是先暂时紧急处理一下,止个血,也担心这婢女不信自己,不让他处理罢了。
毕竟这伤乃是为了自己所受,他最后如何想都不影响此时替对方缝合伤口。
“你说。”云祈眸中浸满了寒意,声调听不出喜怒哀乐。
陆知杭没再沉溺于方才的话题,把声音放轻了道“我打算替你的伤口用羊肠所制的细线缝合,术后只需到我这换药消毒即可,四五日内这线就能自行吸收,至多不过半月就能痊愈。”
陆知杭知晓自己这治疗方案多少有些骇人,他在说着的时候,不忘了观察云祈的神色,不过对方至始至终神色平淡,在听到要用针线缝合时,也不过是挑了挑眉。
“说消毒你估摸着听不懂,我之前曾给你用的酒精便是这作用,古时用此法之所以伤口溃烂而死,就是少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陆知杭脸上逐渐郑重了起来,并未仔细给云祈解释起病菌。
真要讲起来,他得把在学校学的病原微生物那套都讲完,对方都不一定能理解,不过为了让云祈能同意他的法子,陆知杭仍是尽心尽力解释起来。
晏国的耕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除了病死累死的,经官府判定才能屠杀,这也导致了市面上根本没有能够立马制成羊肠线的牛肠。
没了首选,陆知杭只能退而求其次。
江南的商业最是发达,他初来乍到就曾听闻有些人会用羊肠制成细弦,经过长时间的浣洗浸泡,去除羊肠的腥臭味,再依照一些步骤处理晾晒,将其分割成一根根粗细不一的长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