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钊沉吟。“松本没赢,我们没输。”
“如果大寒能全身而退,我们其实还占着便宜呢。”
“但是,我们却失去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情报来源。”
“当失去不可避免时,明智的选择并不是坚持,而是避免更大的损失。地下工作要的不是铤而走险,而是稳扎稳打。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勇也;知其不可为而弃之,智也。勇,固然可敬;智,未必可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有时候,撤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柳伯钊琢磨着刘星野的话,不自觉地念叨出来:“勇,固然可敬;智,未必可耻。有时候,撤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啊,星野,想不到啊,你这么年轻,却这么理智,难得,难得。”
“哪里,”刘星野谦虚起来,“其实,这些都只是我的判断,而且是从最坏的情况做出的判断,也许最后的结果证明,我们是在杞人忧天。”
“即使最后的结果证明,我们是在杞人忧天,现在我们也绝不能盲目乐观。我同意你的观点,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必须从最坏的情况出发考虑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有备无患,这是地下工作的原则,小心无大错。诸葛一生唯谨慎,古人尚且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们共产党人没有理由做不到。”
柳伯钊看了看表,快下午两点了,不禁有些心急如焚。
他来之前可没有想到和刘星野的接头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本想通过刘星野了解一下高桥一案的情况,没想到却得知了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情况。今天是一个大冷天,但是,和刘星野交谈后,柳伯钊身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一遍又一遍地往外冒。
哈尔滨地下党没有渠道和日本方面直接联络,要联络必须要通过省委,而省委是否能和日本方面联系上,也是一个未知数。
即使能联系上,来来回回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而现在,双方都在争分夺秒,下一秒可能就会形势大变。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哈尔滨地下党的领导人,柳伯钊能不着急吗。
不过,柳伯钊毕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他马上镇定下来。
“星野,目前的情况波谲云诡,一着不慎,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我觉得这两天我们有必要经常见面,随时商量对策,星野,你认为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
柳伯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掏出钢笔,在其中一页上写了一行字。
他把那页纸撕下来,交给刘星野。
“这是一处秘密联络点的地址,从未被启用过,没想到为你破了例。这几天晚上,我都会呆在那里,你随时可以去见我。你把地址记下,然后把这页纸烧了。”
刘星野把那个地址看了几遍后,掏出一个打火机,把纸点着了。
“你不是不抽烟吗?”
柳伯钊有点惊讶,他记得上次在店里,他敬烟时被刘星野拒绝了。
“我的确不抽烟。”刘星野打灭手里的打火机,“这个打火机是给那些吸烟的上司准备的,随时准备拍他们的马屁。”
两人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传遍四方。
一阵风吹过,附近一棵松树上掉落一些积雪。午后的阳光带来了些许温暖,洒在雪地上,让雪地分外亮眼。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刘星野说:“相见恨晚。”
柳伯钊说:“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