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早在闹瘟疫时就有所体现,曹长青带人忙着自救、忙着救人,城里新教修士忙着带信中祷告,后面疫情严重了自暴自弃,说世界末日来了,并坚定地认为疾病是从西班牙传过来的,如果瘟疫过去一定要组织军队让他们好看。
在大明人眼里这不是傻雕是什么?
脑回路的区别在国际交往中最可怕,因为人看到的一切都是错的,因而做出的思考、决策也都是错上加错。
比方说普利城土著认为关系在大明是不管用的东西。
城里税官的儿子通过牧野老营的一个甲长,这个甲长甚至不是个大明人,但他能接触到把总宋扬安排管理街坊的家丁,因而给这位鼻子中间穿孔塞了一截兽骨的牧野甲长送了一面奥斯曼挂毯,希望能让父亲重新得到税官的官职。
在他的脑海里,一张奥斯曼挂毯有非凡的价值,可甲长不但把东西退回来,还分外看不起他,向别的牧野兵追问后才勉强得到一个答案:大明有大明的律法。
其实是这么回事么?是也不是。
对甲长而言奥斯曼的挂毯并不如自己的北亚披毯好,这东西的确有些价值,但对即将并入东洋军府官军序列的牧野营而言想要弄到一张,不费吹灰之力。
他非但没有必要去承担违背将军意志任用夷人的代价,甚至根本不愿承担跟把总亲信说这件事的代价,把总亲信会鄙视他的:你居然跟土夷混在一起。
还有的人觉得大明水手公私分明,自诩是商兵的朋友,为商兵打探些消息,甚至哪怕是送点吃的,都会收到商兵的钱,推辞不受还不行,大明来的水手会说: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
说白了整个普利县的大明人都在得了便宜卖乖,一方面普利土著也算治下百姓,另一方面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没血性、是英格兰女王的叛徒,打心底里就看不起他们。
这不是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而是见外。
说白了,军队一击即溃、经济穷困潦倒,这带来文化毫无底蕴、人民肮脏可憎,以至于不论这个男人本身有什么样的品质,从明军到商队水手,有空去了解的少之又少。
你在城里当顺民就是王国叛徒、扯旗造反则是高贵野蛮人,不论你怎么选怎么做都是错。
生的好看年轻的女子例外,或者说只有生得好看年轻的才是女子,别的应该叫健妇,该编个健妇营平时干重活儿,战时发下长弓都放城墙上守城。
能有什么指望呢?北洋旗军与军官受过教育,可商兵是漂洋过海来自底层未受教育的老百姓,更有各路为大明做事引以为豪的南洋诸国人。
他们最朴素的认知:金毛犬、普利姬、昆仑奴,都是玩物。
如此环境,让普利县一片祥和下暗流涌动,两位总兵各率舰队一个西走助艾兰王国向都柏林发起进攻,并派人联系威尔士王国;一个东走沿岸而行,欲袭击劫掠商队封锁航线。
应明也在城内忙着调派牧野营兵去往雷头乡等地,颁布最新的官府命令。
就在这个节骨眼,矛盾终于激化,普利县城内出现第一批造反者。
他们不会是最后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