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呵呵笑了,道:“做官都是要政绩的,文官有政绩、武官有武勋,言官不就是弹劾人?不过有的言官很坏,言路,不需要看人功绩,只要做错一件事,揪着就可以不放。”
“还是要端正自己言行,说对的就要改,说错的也只当是自勉,你太年轻,风头正劲更要小心。”
张翰饮几杯黄酒,倒一点儿都不像老迷糊,眼神清亮说起这些事更是头头是道,唯独话多些,不过对陈沐而言老爷子话多是好事。
“末将知道。”
“你啊,我听说几个月前戚帅找你要炮,被你驳了?”张翰老神在在,“戚帅要炮你就给他嘛,又不是不给你钱,朝中首辅们斗得厉害,可没有哪个说戚帅不好的,这种事很难得,要能和戚帅交好,是你的福气。”
“军门从何处听说末将驳戚帅,哪儿敢!”
陈沐哭笑不得,张老爷子这个驳字用的甚为精妙,听起来他尾巴牛到天上去了,“是王参将,在广城瞧见卑职轰海寇的炮,就写信给戚帅,戚帅传信来问卑职炮是否合用——军门是知道的,七门炮打一仗炸四门,这炮到北疆不得恨死我?”
“现在南洋卫的炮还行,正想给戚将军写信说明情况。”
张翰颔首,“要尽快,别得罪人,最好明年考武举把炮给戚帅送去,你去考武举,老夫也有事要你去做。”
“带些东西,替老夫拜访徐阁老、高阁老、张次辅;再为你自己去拜访谭部堂、吴侍郎、戚帅,去聆听训话。”张翰抿了口酒,道:“武举会试于你而言并不重要,去北京多接触些人才重要,这也是老夫想把白静臣调来的缘故。”
“你去北京,只有他能接手南洋卫的事宜,按你的想法去做事。不要因为徐阁老已经致仕就轻视他,满朝皆有他门生故吏,就连张次辅都是他的学生,如果能得徐阁老青眼,此后你将无往不利。”
陈沐已经不是过去的愣头青了,他能听懂张翰在言语中的意思,这不单单是在给他铺路,陈沐喜道:“军门已经知道将要调任何处了吗?”
张翰要他拿老爷子的牌子去北京招摇撞骗,肯定是在两广待不得多久,而且不是先前那般处事不周而被免职或自行去官,很可能是上头的大人已经把去处给他安排了。
“聪明了。”张翰看着陈沐笑了,眼神多有唏嘘,道:“与你献上番夷军器有关,也许任职工部。不过如今事还未定,高阁老与张次辅都是认可张某在两广功绩的,如果广西之事能够得胜,下一任军门,老夫估计可能是广西巡抚殷养实。”
到张翰这一步,如若再向上升,那就是工部尚书,以后要冠以张部堂的称号。
而殷养实自然就是广西巡抚殷正茂,是张居正同榜,文武双全的人物。
“你可以提前走一走他的门路,但不要动歪心思。”张翰说着摆手道:“很多武人非常粗鄙,总好送些金银,以为就能得人好意,实则落人口实。”
“末将明白。”陈沐这事还是很清楚的,拱手道:“听闻广西贼乱,卑职虽镇南洋,亦牵挂广西兵事,现得新法火炮一十五门,请总督准许卑职押炮入广西,呈见殷抚台。”
张翰撇头,脸上笑意甚重,雪白的胡须缓缓抖动。
“受用!”
“军门,首辅次辅之事,卑职不知朝廷时局不敢擅下断言,但张次辅更为年轻。”陈沐尽量斟酌着词汇,如今内阁不是简单三两句就能说清的事,张翰是谁都尊敬谁都在意,陈沐道:“卑职以为,多给张次辅一些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