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偏院的路上,南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静渊的寝房他进去过不止一次,虽说干净整洁,却至少放了些日常摆设,然而今天他进去时,桌上连茶壶杯盏都没有,更别提其余日常用品,仿佛静渊就不会再用到似的。
南煦心中不安,再加上今天晌午反常的这顿饭,他一路走一路想,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总觉得自己就快要想明白了,又差了点什么。
只不知怎的,明明也就睡醒没多久,南煦又觉得快要困得不行,脑袋发晕,耳鸣伴着眼花,各种不适的症状一瞬间都表现了出来,南煦停下脚步,扶着手边的墙壁看向前方,巷道似是在扭曲变形,双腿再难支撑身体,直到一口血从喉间呛出,南煦的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
……
屋内乱成一团,床上躺着的南煦不省人事,白氏夫妇号脉后也只能看出南煦精力损耗太过,至于吐血昏睡的缘由,确是看不出来。
庭川黑着一张脸,将南煦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只有在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温度仍在,他的心才能安定一些。
“兴许是前些日子店主太过担忧静渊前辈,现下庭川前辈您回来了,他紧绷的神经缓了下来,才会长睡不醒。”
栀星的父亲小声猜测道。
丹阴在一边道:“都睡了两日了,他再多疲惫也该睡够了,况且这两日昏睡中还时常呛出血来…”
白氏夫妇陷入沉默,这确是不合常理,可他们体内的灵力已经在一月前就为治疗静渊耗了个干净,无法再看诊。
庭川握着南煦的手在微微颤抖,袖口处还沾染着南煦嘴角流出的鲜血,可他已然顾及不上那些,栀星让他带来的那些丹丸,但凡能沾上一星半点功效的,他都尝试给南煦喂下,可南煦根本吞服不下去,他连水都不喝,又遑论丹药。
丹阴与白氏夫妇对话,庭川陷入自己的思索中,他在脑中回想,其实那些异常早已显露,从诸余山出来后南煦便一直无精打采,一日比一日更嗜睡,他不是没看出,只是以为赶路艰苦,南煦如今人族的身体会水土不服,且又有静渊的生死在前,他们无瑕去细想那些。
本想着回程的路途不要太仓促,让南煦慢慢修养,却不料今日迟迟没等到南煦回来,他顺着路寻去,看见倒地不醒的南煦,还有他身上地上的血迹。
那一瞬间,庭川只觉天旋地转,好似多年梦魇再次于现实中重演,他抱着南煦一路奔向白氏夫妇的住处,多年大妖的端庄从容尽失,只怕自己晚了一步。
“人族的身体向来脆弱,不如我们妖这么结实,看不出缘由也正常,不过我曾看古书说人族时常需要补充些所需的东西,就如同妖需灵气才能存活一般。”
白氏夫妇细细思索,“好似有什么人参、黄芪、杜仲之类,岛上还有些药材,我去熬煮一番,或许能为店主补些精气神。”
庭川回神,正好听到此话,目光顿时看向丹阴。
丹阴接收到庭川的视线,那一脑袋的头发差点再次竖起来,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
庭川道:“人参?”
——
南煦的意识处于一片混沌中,四周似乎都是黑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无限撑大,有什么源源不断在往他的体内涌入,他疼得青筋绷起,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站着,跪着,坐着,躺着,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那种痛苦。
疼,太疼了,他下一秒好似就要炸开,这种感觉催着他的意识逐渐走向崩溃。
就在他觉得自己到了极限的时候,之前那些涌入身体的那些东西慢慢离开,极端的痛苦被分散,身体终于舒适了些,可这还没停,他还在被不停地抽离,精神,血肉,还是生命,在源源不断流失,他如同在被万千刀片割开皮肉,撕碎筋骨,看着自己快要变成一具空壳,四分五裂。
如此疼痛像是不断重复的轮回,反反复复,要将他的理智磋磨干净,要将他吞噬在黑夜之中。
南煦想要哭,他喃喃着说痛,然而空余的身躯中挤不出一滴泪,颤抖的嘴唇也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他竭尽全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不知自己会不会死去,只知道他的身体在无止尽的疼痛中不断被淬炼,让他在无法抵抗的折磨中慢慢适应这种疼痛。
……
床上的南煦像是梦魇,眼角泪水已然流干,口中念了几天几夜的疼,苍白的唇无数次被鲜血染红,无人知晓他在昏迷之中经历了什么,可屋内的气氛沉重,丹阴与白氏夫妇早就不忍再看。
栀星的母亲端来熬煮好的汤药,庭川用汤匙一点点打湿南煦的唇,试图喂入口中。
黑褐色的药汁再一次被南煦的身体排斥,庭川赤红的双眸中满是无力与心疼。
“我带他回诸余山。”
他说。
丹阴犹豫道:“他如今这么躺着都不行,又如何能经得住奔波。”
庭川摇摇头。
从前在诸余山时,南煦只有过一次头疼,可从离开诸余山后,他的身体就逐渐虚弱,想起走出主峰的时候,南煦差点从鬣羚后背上摔落,庭川终于意识到了南煦与他们都不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417:00:00~2023-03-31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U413瓶;张三李四8瓶;南北、斑驳、梦想是当个咸鱼、星陨日枯5瓶;隰有游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