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脱去上衣以后,窗外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夏季的夜风吹着应该很是舒服的,可他光溜溜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庭川的目光在南煦身上扫视了一圈,本意是看南煦身上有哪些伤口,却是不可避免看到他的肌肤和身体肌肉的轮廓,其实南煦衣服下的皮肤还挺白皙,因为他在干活的时候总戴着草帽穿得严实,避免太阳的暴晒,也是劳作的原因,那看似瘦弱的身板,实际上是一身紧实的肌肉,饱满匀称,十分好看。
庭川只打量了几眼,在对方意识到之前,就继续给他上药。
伤口细而密集,庭川的指腹几乎划过他的每寸皮肤,南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脸烫也就罢了,与他手指接触过的皮肤,也都泛起了热意。
他面上表现得平静,心里却是在极力抛开害羞的情绪,满脑子都祈祷着自己的皮肤争气些,可要保持高冷,别透出半分红晕,不然就被庭川发现了他的窘迫。
越是这样想,他的心跳都不受控制开始打着自己的节拍。就在南煦乱成一团的心思中,他听见庭川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什么见面的必要,本来就都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他若不是这世间最后一条青龙,估摸早就不愿在这世上了。”
“他活着,远比陨灭了更痛苦。”
南煦静静听着,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自然而然烟消云散,世间最后一条青龙的意义是什么呢,若是他在,天道便认可妖界该有青龙一族,若是他不在了,那汪洋大海中的蛟,几乎就没有再化龙的可能了。
所以静渊为了青龙族也要撑着活下去,而庭川不愿意见到他的好友这般,他们有相同的故人,见面只会想起往事,徒增伤悲。
南煦一个才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类,不懂这妖界规则之下的种种,这时候却能从只言片语里感觉到,庭川其实并非真的性情淡漠。
擦过药后,庭川说药膏会沾染到,不让南煦穿衣,于是他便这么光溜溜地躺着进了梦乡。
山里的夏夜带着水汽的凉意,睡梦中的南煦觉得夜风吹得肚子冷,迷迷糊糊之间四处摸索寻找热源,然而这张床没有被子,他抱住身边人却感觉不到太多暖意,南煦失望地撒开手,滚到床沿边上哼唧了几声,梦境一转,他坠入了云朵里,软绵绵的什么搭在他肚子上,将他周身包裹。
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哪怕昨天已经补眠了整整一个白天,可今天起床也早就过了平日生物钟唤醒他的时间,院子里有人在低声说话,南煦出门见是白氏夫妻和栀星,他们三个坐在石桌边,一人端着一个碗正喝着什么。
走近才看清他们喝的只是白米粥而已,庭川在院子里懒洋洋地给花草浇水,南煦有些无言,庭川甚至连点坛子里的酱菜都懒得舀给他们。
见南煦起床了,白氏夫妻急忙丢下碗站起身冲他深深鞠躬,不停说着道谢的话语,昨晚南煦无精打采,栀星也还未转醒,他们都没什么好好聊天的欲望,所以对话简单,连道谢都显得格外仓促。
南煦笑着与他们寒暄几句,没提阵内境遇,目光落在栀星身上,少年脸色白如纸,看起来精神不济,起身的动作都是缓而慢,但这次他却没有避开南煦投去的目光,而是用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看向南煦。
“昏迷不醒时我有些许对外的意识,入阵后危机重重,店主为我一路奔波涉险。”
头一次这样直视一个人,栀星的脸涌上些许粉红,“感谢店主的救命之恩。”
听他这么说,南煦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背着栀星走不动的时候,就总是在自言自语,人太饿太累的时候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总是不经脑子的,若是栀星能够听见,那他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南煦一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就有点笑不出来,但对上栀星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又不好辜负了他的热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能醒来就好。”
庭川浇完水走了过来,看了眼南煦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南煦觉得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心思。
南煦别开目光,望向白氏夫妻俩,“栀星现在身体怎么样?”
说起这个,白氏夫妻就有点愁,儿子本就孱弱,他们炼制的药吃下去后却起了反作用,这次去过不是南煦出手帮助,那后果真是不敢想,但现在儿子侥幸醒来,比之从前,身体又虚弱几分。
“他的身体虚不受补,那灵药于他而言只会增加身体的负担,不如寻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将养百年。”
庭川站在南煦身后淡淡道。
“是,您说的对。”
白氏夫妻闻言懊恼。
他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两百多年下来,他们给栀星陆陆续续喂了不少药,栀星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这回来山里住了几天,见他精神气好了一点,就想着趁热打铁,让他服下新炼制的灵药,还是他们太心急了。
南煦听庭川的话却是想到了另一层,灵气充裕的地方,这诸余山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庭川这轻描淡写的话,其实实在给他们指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