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不服气的,只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女孩儿,竟然一入宫就站在了她陆家人的头上。
第一天请安的时候,那位贵妃娘娘坐在上首,神色间带了三分懵懂,杏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稚嫩,却还是强撑着,做出端重的模样,只在大家没有注意的空档小声嘟囔:“这个头冠好重哦,难受!”
像是一个邻家的妹妹,一刹那就戳中了她的萌点。
美色误人,着实不为过。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好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月色澜澜,镜湖微漾,点点烟红在迎空闪耀,分不清哪个是飞舞的孔明灯,哪个是打旋的莲花灯。
那个美得不可方的宠妃挽起宽大的袖叶,青葱玉指拂过轻薄花瓣,精美华致的莲花灯便缓缓顺着轻柔的力道,向湖心划去。
“许了什么愿?”她不自觉地走过去,随口问道。
宠妃但笑不语,完美地掌控着唇边的弧度,在宫里,这是最完美的拒绝方式。
沉默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眼前人却不经意地开口,含着濡湿和淡香,在尾部微微勾勒起一个上扬的浅调:“真美啊,是不是……丹妃娘娘?”
久等的答非所问,像是有轻风划过,不轻不重不经意,却实实在地拨动了她的心弦,她笑了笑,回道:“不及娘娘天资绝色。”
“天资绝色?”她似是而非地重复,缓缓转过身,凤袍上羽织的华丽凤尾扫过湖边的夜兰,她起抬眼来,落到泛着莹莹月色的湖面上,眸色沉沉:
“可惜朝为红颜,暮成枯骨,到底不是什么长久之物……”
“娘娘自谦了。”
宠妃笑了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看那莲花灯,漂的再远,也不过是在这片湖中打转罢了。”
许是在那一刻,叫她读懂了这个女孩眼底,对自由的渴望。
可金皇把她看得太紧了。
于是她稍微透露了金皇对这位宠妃的荒唐,陆家向来是“衷心”的,很快带着满朝文武,请求废妃。
可惜没能成功,金王力排众议,把她安置到护国寺躲避风头。
这无为的半生,姐姐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帮你到这儿。
为陆家活了这么久,她早已厌倦了。
不如,就送你一程吧。
那令牌姐姐用不上,如果帮得上你,也算物有所值了。
只是觉得这些男人爱而不得的模样,着实好玩罢了。
她坐在铺了干草的牢房里,铁窗外,是斑驳的阳光。
有狱卒走过,这些囚犯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坚固的铁栏,叫嚣着,祈求着,咒骂着。
这辈子,总算是任性过,不亏。
“来吃饭吧。”狱卒打开她的门,道。
这顿饭尤其丰盛,她隐约听说过,这叫断头饭。
她笑啊,笑着笑着,又哭了。
你啊,一定要好好的。
替我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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