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显见着虞玄之还有些不明白,他也不着急。
他手在虞玄之的头顶上狠狠揉了两下,“我教你的道理,和你读的书上不一样。你觉得我残暴,应该对那些人以慈悲为怀?”
慕容显话语里带笑,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不但没有,还能听出里头一些调笑的音调。
虞玄之年岁小,还没养出见微知著的本事,也还不怎么会察言观色。听到慕容显这么问,立刻摆摆手,“姐夫,我没有这个意思!”
慕容显看着只觉得好玩,身边的老狐狸太多,见到这种直白简单的少年郎,颇为稀奇。
“我知道你不是,只是书里那么说。但是就算我想要以德服人,那也得他们听得懂。”慕容显坐下来,坐到虞玄之身边,拿起手边的环首刀,“他们现如今,只听得懂这个。”
“就算讲恩德,得给他们吃了一顿苦头之后。才给他们恩惠。这样的话,他们才能记得住。也会老实下来。要是一开始就给他们说什么仁义道德,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他们不觉得你仁至义尽,只觉得你软弱可欺。打的半死了,给条命。他们才知道该怎么做。”
虞玄之嘴张了张,他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慕容显见状,手掌在他头上揉的更厉害,“天下的道理都是这样,打一棍子再给一个枣才好使。其他的,光打或者光给好处,都不好。”
这些教书的师父恐怕是不太会说的,按道理应该是家里的长辈来传授,不过虞玄之父亲去的早,和兄长水火不容。舅父又忙着站稳脚跟,来不及教他。就只有他这个姐夫来了,要不然再这么下去,真的会读书读成个小傻子。
陈旻看着慕容显一手把虞玄之的发髻揉的乱糟糟的,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像看到阿爷在揉儿子的头。
他和同袍互相一看,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慕容显还真把虞玄之当半个儿子来看。左右他都是要有自己的儿子,儿女都要好好教,尤其儿子,若是教不好,回头能把整个家都给拖的苦不堪言。
现在练练手也是不错。
慕容显见着虞玄之沉默,他也不着急。
“还受得了么?”他问,“若是受不住,我可以让主簿带着你去整理公文。”
“姐夫,我受得住。”虞玄之对上慕容显的双目,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我能行的。”
“那就好。”慕容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又加了一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所以不能也不要勉强。”
虞玄之摇头,“我行的,姐夫。”
慕容显点点头。
那边还在收拾,这些镇兵比想象里的还要难缠的多,镇压了一次,紧接着还有接下来的几次。而虞玄之看着,慕容显没有任何下死手,把那群镇兵杀破胆。他只是将领头的给处置了,留有余地的很。
只是每次那些镇兵弄出个什么事来,他照例给朝廷送上公文,然后叫人去镇压。来来回回几次都是如此,虞玄之不仅仅跟着那些亲兵去沙场,也要和慕容显手下主簿处理公务,慕容显送往洛阳的公文,他也要过目。
虞玄之倒也不真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对慕容显的意图有所察觉。养寇自重,他之前只是在书本上看过,眼前真正见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他纠结了两下,最后还是看开。
比起他这个毛头小子,如何做自然是有姐夫的理由。
虞姜隔了一段时日没见弟弟,再见到的时候,虞姜感觉到虞玄之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还是小少年的面孔,但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同了。
虞姜对虞玄之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这段日子,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头?”
“没有。”
另外一边的慕容显听到,直截了当道,“的确吃了些苦头。”
慕容显和虞姜双目对上,忍不住摸了摸鼻头,他咳嗽了一声,眼睛往别处看。
“没事阿姊。”虞玄之道,“这点不算什么,我就是跟在一旁看,没有什么非得亲自上的时候。不过就算是在一旁一边看,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虞姜点头,“我看出来了。”
少年人不知遮掩,就算有半点的变化也是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脸上,想要装作看不见都难。
“阮阮放心,我既然把他放在身边,成才不成才,我不好保证,但人我却是能保证没事的。”
虞姜上下打量虞玄之,虞玄之看上去人黑了些,但是精神不错。
“今日有人送了一条鰒鱼,极其难得。”慕容显对虞姜一笑,“待会都一块好好尝尝。”
慕容显是北人,北人喜好吃肉饮牛羊乳制成的酪浆。鱼虾之类避之不及,这自然是照顾小舅子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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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虞姜点头,叫人去准备。到了用膳的时候,婢女们把庖厨里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鰒鱼难得,庖厨下不敢浪费,做了道鱼汤送上来,鱼汤可以食鱼肉,还可以从鱼汤里享用鱼肉的鲜美,算是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