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翰看着柔嘉,却是有些怔愣。他身为庶子,不能像嫡兄那样自小出入皇宫,也不曾见过宫中那些大人物。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着这位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他看着她一路莲步轻移、婀娜多姿而来,看她粉腮桃面,云鬓楚腰,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殷翰目瞪口呆,直到殷烈用力咳嗽一声,他才醒过神来。
殷绪冷厉地看着殷翰,不想说话。柔嘉从婢女手中接过天青色茶杯,却没有递上前,而是道,“三弟,听闻你喜好与驸马切磋武艺?”
声音平静却清甜,没有丝毫公主的骄纵。
“啊?”殷翰疑惑拧眉,不假思索地嚷道,“切磋武艺?和他?”怎么可能,这个孽种也配?
语意中轻蔑不加掩饰,身后周氏偷偷狂掐他的腰侧,殷翰却不懂她的暗示。
果然如此,柔嘉笑了笑,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她道,“本宫喜静,以后南华院恐怕不能常招待三弟,还请三弟勿怪。”
话语如此柔软有礼,殷翰听得心中柔情荡漾,道,“不怪不怪……”
殷弘那一房沉默不语,却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殷翰:也只有你听不懂,那话的意思是警告你不要再找殷绪的麻烦。没听公主旁人面前自称“我”,到你面前自称“本宫”了么?
想不到这位身姿纤弱的公主,嫁来的第二日,平平静静,温温柔柔,便将殷府众人敲打了一番,庇护殷绪的姿态那般明显坚定。
柔嘉这模样,别说殷家不曾见过,便是侯在一边的见春与知夏也未见过。二人只觉得自那日在翔龙殿哭醒,她们的公主当真变了许多,似乎更加强韧、更有主见了。这不是什么坏事,二人心中宽慰。
殷府诸人看懂了柔嘉的意图,殷绪也明悟了,侧头看向柔嘉,眼神复杂:她……竟这样维护他……
而柔嘉却不打算这样便罢了,将茶杯还回婢女,她看向殷烈,笑意轻柔,却泛出威仪,“三弟既喜好武艺,公公可着他每日练武两个时辰,早日练出成效,以报家国。”
殷翰顿时俊脸皱成苦瓜:每天练武两个时辰,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累也就算了,还怎么有时间出去吃喝玩乐?
而这恰恰正是柔嘉的目的。那番话在情在理,任谁也只能说柔嘉公主为国为民、气度卓然。
殷翰求救似的看向殷烈,殷烈面色尴尬,低头对柔嘉道,“微臣记下了,公主,请坐罢。”
殷翰见父亲答应,立即就要叫嚷,殷烈狠狠瞪他一眼,加之周氏又在掐他,他便气愤愤地住了嘴。
柔嘉与殷绪都没有理会殷翰,两人走向座席。柔嘉没有如殷烈安排那样,坐在左侧上首,而是转身看向殷绪,柔声道,“驸马,你坐此处罢。”
殷绪闻言静默看她,同她视线交会一处,柔嘉浅浅一笑,红唇翘起,眼睛弯如月牙。
殷烈迟疑道,“公主,这不妥罢?”
“出嫁从夫,也没什么不妥。”柔嘉淡声答着,担心殷绪不坐,先轻盈地在旁边空位坐下。
殷绪便沉默地坐在了柔嘉让出的位置。
柔嘉如此体贴殷绪,却又对殷府众人频频使出软钉子。两相对比,殷烈止也止不住面上尬色,讪讪道,“公主如此贤惠,能娶到你,是殷府莫大的荣耀。”
柔嘉谦逊笑道,“多谢将军抬爱,能嫁给驸马,亦是我的福气。”
殷绪垂下深潭般的眼睛,掩去眼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