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阑就站在门口。
苏长乐一抬眼就对上他的一双眼。
触及那冰冷疹人的目光,她呼吸一室,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袭上心头。
都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刚刚才在担心这些信让沈星阅看到如今他还连温楚楚刚刚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听到了。苏长乐低下头,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让沈星阑看出任何破绽。
可越想冷静,脑海中就越发浮现沈星阑发才冷酷痿人的模样。手指捏。紧裙,摆,苏长乐咽了口湮沫,再次抬头望向沈星闸。沈星阑自会客厅大门连迤然的朝她走来,他表情温和,比平时稍显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不带一丝温度的气势,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苏长乐秋水明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眼底充满了迷茫与不确定∶
这样的沈星阑,她陌生却也熟悉。
两人成亲五年时,她终于如愿怀上了怀子,其实成亲第四年时,她与沈星阑之间就缓和许多。
两人同榻而眠,她不再动不动就发怒,沈星阑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虽然不像这一世这般融洽,却也能像一般夫妻那样相敬如宾,有说有笑。
就在她有孕第三个月,沈星阑才终于放心的将这件事告知宣帝,宣帝得知她怀了太子的孩子,不止龙心大悦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甚至对沈星闻越发看重。
然而就在此时,苏府却开始接连出事。
先是大哥的通房江子菁人忽然没了,再接着苏父突然就被下了大狱,当时她沉浸在就要为人母的喜悦之中,苏府出了事,沈星阐完全不敢让她知晓。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越是想要隐瞒的事,越容易瞒不住。
沈星阑虽然四处奔波,想尽办法要为她父洗清罪名,可宣帝却铁了心一般,未曾详查就直接下令赐死她的父亲,株连九族,苏府男丁全数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
她最后知道时,还是因为相府中搜出她与父亲的往来书信,证明她也牵涉其中。
宣帝怒上加怒,当下就要赐死她。沈星阑费尽苦心,甚至差点丢了储君之位,宣帝又待念她有孕,才勉强保下她的命。
可保下她的命又有什么用,她所有的家人都不在了,阿爹与两位兄长斩首的判决下来之后,阿娘不愿去教坊司,当下就撞柱先行而去,随后父亲与两位哥哥也没了。
她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简直恨死了沈星阑的刻意隐瞒,这一年多来好不容易转好的感情与美好,再次被打碎。后来她孩子没了,沈星阑也终于发现林皇后的真面目,知道了一切之后,他那双总是明亮透着光彩的眸子,宛如一汪死水,冷若冰霜,她再不曾见过他笑。
那模样,就和眼前朝她而来的沈星阑如出一辙,脸上一片漠然,无丝毫波动,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神态,不该出现在年少时的沈星阑身上才对。
苏长乐不太确定沈星阑如今散发的气势,是因为于边关领兵打仗三年所磨练出来,极度愤怒下才不自觉流露,还是因为他当真如她所猜测那般,也记得前世的事。
她无法确定,眼睛却不受控地酸涩胀痛起来,喉咙发紧,好半天都找不回声音。
沈星阑见她眼眶红了一圈,像是被他方才粗鲁踹门吓到,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那般,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自己,惊惶无措的模样让人心疼。
他以为是自已突然闯进来吓到了她,立即收敛身上气势,望向温楚楚时,眸子里却满是寒冰。
温楚楚被这一眼看得面上血色尽失,嘴唇泛白,不住哆味。沈星阑素来行事冲动,方才她说的话也不知被他听了多少。温楚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朝沈星阑微微一福,头垂得极低∶"臣、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她以前总觉得沈星阑过于幼稚,完全不像储君,甚至曾大逆不道的想过,来日登上大位之人必是沈季青。
可如今自己仅是被他轻轻瞥了一眼,就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差点就要狼狈跪倒在地,
温楚楚的父亲虽也曾是将军,她却是从小就被娇养在家中,-出生就在京城长大,可说未曾感受过沈星阑这种毫不掩饰,扑天盖地直指而来的滔天杀意。
她瞬间就被慑人的杀意压迫得冷汗涔涔,脑中一片空白,手脚冰冷得不象话。
温楚楚满目恐惧,几乎转身就想跑,整个人恒惶无措∶"臣妇还有事,就不打扰—
沈星阑目光掠过苏长乐面前的红木盒,看到里头的书信时,眼神登时又冷了几分。
他淡淡的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晋王妃可得把话说清楚才能走。
话落,他又缓缓在苏长乐面前蹲下,单膝跪地,只手托起她的脸颊,大拇指轻。柔的拂。过她微微发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