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仇怨,使他不惜背叛鱼氏,祸水东引,将魔洲引入宗门,杀人夺宝……
害死如此之多的同门宗亲,那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活着?
再者,被关在月夜境里的怪鱼,为何辗转流落到了蓬莱洲……是了,师尊又是怎么知道?
鱼阙回想晏琼池眼里的深意,料定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一别二十年,除了顽劣起来和从前一样混账,他变得越来越……陌生?
想起来那个幻境,雨夜里的拥抱,还有十指相扣的温度……鱼阙有些窘窘地将脸埋进被子里,这个动作有些大,不慎将一旁的芥子袋打落。
装着四旋悟金丹的盒子也顺势咕噜噜地滚落在地,像是有意提醒她,还有自己这么一号东西在。
自从从霁水道观出来后,她便犹豫着要不要吃了这丹药,突破神魂的禁锢到达金丹境界。
金丹修士和结丹修士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可以说成为金丹修士,那她便是实实在在的一名独立驰骋六洲的修士了……毕竟不需要藏匿山林的灵兽精怪等级都很高。
再者,如果她还要进阴路,金丹修为能够做的事情很多,叠加阴城杂术的妙用,不用再担心像之前那样仓皇逃窜。
不过,鱼阙想起霁水真人的眼神,总是觉得怪异,她的神态简直就是钩夫人的翻版。
似笑非笑,眼中藏着要人命的算计,再者,能和钩夫人扯上关系的人,绝对不简单。
钩夫人虽然不是正经的七脉出身,但是拜的也是玉金山老祖,修习天地一脉法术,自有玄妙功法护佑,一百年前修为接近分神后期,再寻机缘,修炼到渡劫乃至大乘,不过也是时间问题。
这样厉害的修士,却一心研究邪术。
她疯魔到……想起啸月往事的鱼阙垂下睫毛,收了四旋悟金丹,挑开被子钻进去。
被子绒绒,她的脑袋也茸茸。
罢了,总之恶人已死,还总是恐惧她做什么呢?不如早些入睡,明日想想如何炼制九蟾丹才是。
鱼阙入睡速度一向很快,自然没有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暮敲钟被气旋托起,散发着金色微光。
但浮起的状态只维持一瞬,没等来接手的主人,又径直落回盒子里,发出“铮”地脆响。
脆响随着微凉的海风吹入梦境。
睁眼又是站在日光下的鱼阙身穿白地绣金对襟长衫,下配素白绣缠枝莲纹百褶裙,披发戴凌霜花,眼角两抹殷红凌厉如刀,正是在烛玉京时候颂祝魇阴神君时候的盛装打扮。
自从无边夜色莫名被撕开之后,困扰自己的噩梦全然消失,悲声哀嚎全然不见,曾经令她困扰的梦居然也成为了暂时躲避的一方净土。
她被热闹盛开着的绣球花簇拥着,有穿着天青色长裙的小精怪自两边的花丛里现身,彩带飘飘,环佩叮当。
它们笑嘻嘻地拉起鱼阙的衣角,固执地要带着她去往什么地方。
鱼阙跟着它们慢慢地走。这片原本无边际的花海渐渐变幻为青竹。
不好的回忆漫上心间,她下意识要躲避,但小花妖们不肯让她走,还是拽着她往竹林深处走。
竹林弯弯绕绕,几重柳暗花明过后,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青竹深处修有一小庐,屋前养着鱼阙喜欢的绣球花,花儿们圆滚滚的开着。小庐后有一汪清池,池中养着几尾模样可爱的鱼,鱼儿们也被喂得圆滚滚。
在庐后的木廊上摆着懒懒散散地斜卧着一个只穿着轻薄春衫的青年,他的长发落入水中,被顽皮的鱼儿啃咬。
一只同样懒散的黑猫团成一团,趴卧在侧。
鱼阙站在他身边,凝视他和晏琼池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她有些惊奇,这便是他长得后的模样么……
变化不大,依旧是昳丽如靡艳魔花,小憩时候又好似乖乖的大白狐狸,只不过五官成熟了些。
阳光穿透随风摇曳的青竹,随着徐徐落下的竹叶斑驳地落在他上身,好似也能穿透他的单薄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