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道童后,霁水真人在他对面坐下,“北洲最后一棵百眉樨结的新茶,晏少主不尝尝么?”
“真人客气。”
少年捧起茶盏,很给面子地浅呷了一口,称赞:“不愧是天种百眉樨,只是嗅着便识海清明,双颊生香。”
“晏少主此番前来,不只是路过尝我这百眉樨罢?”霁水真人长眸一扫,眯眼。
面前的人比起年幼时期的带着软萌的无辜乖巧,如今真是越发的像他母亲钩夫人。
眉间一粒小小朱砂痣,中和五官的昳丽,好似靡艳入骨的魔花用于迷惑猎物的一点红蕊,美丽又不过分,正是颜丹鬓绿的少年风华。
只可惜,这样美丽的皮囊下不知道藏着什么歹毒心思。
“霁水真人和家母是多年的师姐妹,我此番拜访也算是尽一份后辈之谊。”
“呵,钩夫人从未将贫道视为同门,何来师姐妹之说?”霁水真人自然不信他胡诌,“有话直说罢。”
“七脉争锋上的事情真人听说了么?魔气入侵了九枢塔,这可了不得。”
晏琼池倒也不跟她打谜语,放下茶盏:
“我想听听真人的看法,毕竟天地一脉神通广大……或许知道些内幕?”
“什么意思?”
“是你干的么?”
睡凤眼抬起,隐隐有暗紫浮动,“是你蛊惑那个弟子,让他吃你的魔药。”
“黄口小儿!”
觉得被冒犯的霁水真人怒了,一拍桌子:“不过是念在你母亲的面子上,贫道尊你一声晏少主,你胆敢如此无礼?!”
她乃是天地一脉的散修,感念道法禀心正气,此番莫须有无疑是对她的羞辱。
“真人是否认了?”
少年笑了笑,但抬脸时候的傲倨神色一览无余,他的语气满不在意:“被踩了尾巴的猫好像就是真人你这个反应呢。”
话音刚落,巨大的气场在两人周围团团炸开,像是气龙在相互角逐,搅碎屋内的一切物件。
有托着净瓶的女煞自莲花深处生出,彩带飘飘,欲拿踩着云雾霜雪的冰龙。
两方缠斗,屏风挂饰木桌通通碎为齑粉,以至于雕着精致寿桃浮雕的门窗也被毁了个干脆。
穿堂风携着凉意吹散粉尘,霁水真人的嘴角缓缓溢血。
“好手段。”
她抬起脸,轻声夸赞:“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时,恐怕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真人谬赞。”
少年慢条斯理地又问:“是真人做的罢?”
霁水真人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一只煤球似的蓬松黑猫从角落里跳上少年的膝头,娇娇地喵喵两声。少年摸了摸黑猫,说:“真人和某些不得了东西有交易罢?别担心,我不会向训诫堂还是七脉告发你……”
“小少主真是敏锐。”
霁水真人并未拭去唇边的血,平静如水的脸上出现了阴惨惨的笑意,慈悲目顿时也变得阴冷“你来找贫道,究竟所谓何求?”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