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屈家和公孙大娘一家安排住下,班卫征怀中揣着隐门的信件,开始思索接下来应当如何办。
班卫征早年在孙阿应手下当差,大部分的熟人都去了朔方从军,至于凉城之中,例如王翃这样的上官,虽然肯出面帮忙,但与宫中交往不多。
思来想去,班卫征倒是想起了一人——骆安源。
早些年在长安管理流民时,骆安源作为护卫团的指挥,与班卫征也算是相熟;之后,从长安撤离,再去往凉城时,灞川别苑的眷属和奴户,与骆安源更是有着一段渊源。
班卫征料想,这位骆家大郎,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应当是会帮这个忙的。
想到这里,班卫征向锦衣卫的同僚,打了个招呼,说是有事要告假,接着便骑马顺着长街,向骆家行去。
新元初年时,在灵堂纵火案中,骆安源当时因为护卫不力,被撤了禁卫的职务,迁往边疆带兵。
许多人当时以为,骆安源犯了如此大错,再回京城已经无望。
然而,世事难料。
骆安源有个好爹。
骆家家主骆南斗,在新皇继位之后,被朝廷迁为工部司员外郎,在任时不仅完成了漕运疏通,更是将凉城与安西的道路,修整一新,大大降低了东西通行的阻碍。
骆南斗完成这些工程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算是高龄,周钧感念他有功,便从外地将骆安源迁回凉城,又升了品阶。
而当下,班卫征站在骆家的大门前,看着上方的匾额,驻足了好一会儿,最后敲响门板,打算自报家门。
门房里的当值,瞧见一身锦衣卫装扮的班卫征,还未开口就浑身颤抖,第一反应不是迎上去,而是连滚带爬,掉头就跑。
班卫征看着空无一人的门房,正在郁闷的时候,只听见骆宅之中一阵喧闹,有喊叫声,有责问声,甚至隐隐还有哭声。
班卫征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心中有些后悔,暗自想道,出来时实在应该换身衣服。
大约半刻钟后,骆家走出来乌泱泱一片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首的第一人,就是工部尚书骆南斗。
班卫征一见误会大了,连忙走上前去,躬身行了礼,恭恭敬敬称了一声骆尚书。
骆南斗原本以为,骆家不知在何处冒犯了圣上,心中已经存了悲戚。但走出来之后,发现门房口中的『锦衣卫大军』,居然只有一人,不由狐疑起来。
班卫征连忙说道:“某是北镇抚司的尚堂校尉,与骆家大郎有旧,今日拜访,是为了私事。”
骆南斗听见这话,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顿时挂起了笑容,口中又喃喃说道:“不是公务便好,不是公务便好……”
行在侧位的骆安源,瞧见班卫征,走出来叹道:“班哥儿,莫说是我挑刺,你这一身行头太吓人,来之前能不能招呼一声?”
骆南斗身居高位,但丝毫没有架子,此时大笑道:“你这夯货,这是什么话?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又何必讲那些俗礼!”
见身后还跟着一群族人,骆南斗拍了拍脑袋,挥手喊道:“行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都散了!”
说完,骆南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那『谎报军情』的门房,吹胡子瞪眼的喝道:“连客人都看不清是几位!罚你月俸五百!”
班卫征瞧见这一幕,哑然失笑。
朝廷之中,关于骆尚书的评价,大多都是不以权势欺人,不以资历邀位,倘若用四个字来总结,便是为人豁达。
班卫征今日见了,果然是这样。
在骆安源的引路下,班卫征去了骆宅侧厢。
见下人端来酒菜,班卫征也不好现在就提出请求,只能与骆安源闲聊了一会儿。
酒过三巡,班卫征见时机成熟,便说了有灞川别苑的老人,从安西来了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