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长安城中的平康坊张灯结彩,戏班开台演出,商户四处派利,却是久未有过的热闹日子。
坊中南巡,有缘宁庵,又有君平街(原李林甫宅),今日有重要宴席,被重兵围绕,成了闲人不可踏足的禁地。
一大清早,来自城中各处的阀贵和官员,带上各自的家眷,陆续来到平康坊南巡,准备参加这次宴会。
待得辰时三刻,日头渐高,住在皇城官所的宗室成员,也在仪仗的开道下,缓缓行入坊内。
除此之外,长安城中的文人雅士,平康坊中的乐伎乐工,缘宁庵中的外门女冠,作为陪客,也一起入了席。
时间慢慢来到巳时(上午十点),身为宴席当持的长安府尹魏旸,看了一眼唐军的坐席。
武将包括郭子仪,文官包括孔攸在内的一众官员,都已经入座,唯独不见周钧。
有阀贵中的宾客偷偷来问,丞相何时能来?
魏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回道:“再等等。”
郭子仪坐在席中,与孔攸相邻。
看了一眼载歌载舞的宴席会场,又看了不远处那些衣着华美的显贵人士,郭子仪皱着眉头,接着对孔攸说道:“老夫在军伍中待得久了,这种场合倒是不习惯了。”
孔攸一边尝着美酒,一边说道:“长安之战旷日持久,死伤数万,将军劳心兵事,殚精竭虑,总要寻个机会,放松一些才是。”
提起长安之战,郭子仪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老夫倘若肯抹下面子,早些向伯泓问策,也不至于战事惨烈至此,吾儿郭曜或许也不会……”
孔攸放下酒杯:“将军倘若开始就向孔某问策,攸就算坦诚相告,也会被军中将领质疑,反而容易引起不快。”
郭子仪还是耿耿于怀:“离开凉城之时,伯泓就对我说过,丞相未卜先知,断言长安战事可能会失利。老夫刚愎自用,不肯听信,致使唐军折损无数。”
孔攸:“将军曾去安西职事,又去了焉耆拜访了应龙寺,还在窟中见到了龙像,难道如今还有质疑吗?”
郭子仪一愣,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安西子民,皆言丞相乃是应龙使,数年前就对天下灾情有了预言,甚至有应龙天书一说,此事当真?”
孔攸:“郭将军见过天书,也与迁民交谈过,应龙一说是真是假,将军不妨寻思一二,再来与攸说。”
郭子仪闻言,坐在席中,沉思不语。
过了一刻钟,坊门外有舞乐声传来,又有鼎沸人声盖过了宴席。
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丞相到了!”
席中的众人闻言,无论是宗室阀贵,还是文武官员,甚至是乐伎侍者,都一起涌向了宴席的入口。
燕军自从攻入长安,烧杀掳掠,早就不得人心,长安城中的百姓早就期盼唐军到来。
如今,唐军击溃燕军,光复长安,这对于长安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大唐丞相来了平康坊,所有人都想涌上去,看看这位丞相的真容。
在宴席的入口处,两位女子女冠打扮,年纪虽然稍大,但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却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其中一女霞帔云发,冰肌玉骨,相较另一女,姿容更显仙绝,只听她开口说道:“聂玄鸾,早先就多次听你说过,你与那周丞相有过露水姻缘,如今快要见面了,心中可有思旧之念?”
被称作聂玄鸾的女道士,痴痴看着坊街的入口,根本没有在意另一女子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