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军中阵,骑在马上的李光弼,看着炮弹从空中飞过,又落入邯郸城中,升起阵阵烟尘。
与李光弼不同,北唐军中的不少将领,是头一次见到十数门大型长炮一起发射,目睹这一情景,不由连连赞叹。
看向身旁的将领,李光弼沉声说道:“火炮问世,就意味着城墙、城池的作用,已经大大的降低。诸位今后作战,也要改变思路,不可墨守成规……你们既然已经瞧见了火炮的威力,谁来说说它的弊端?”
李光弼麾下有一偏将,名为李抱玉,原名安重璋,祖上是一位在大唐有着赫赫功名的波斯人安兴贵。
李抱玉从小在西域长大,喜欢骑马射箭,为人沉着坚毅,是安西军中的一员大将,后来调入到李光弼麾下职事。
李抱玉对李光弼说道:“都护,火炮利于攻城,但是炮体沉重,运输不易。而且开炮之前,还要进行组装和调试,用时更是长久。火炮的运输和架设,往往需要数日的功夫,倘若在这过程中,被发现了端倪。只需要派出一只骑军,当做伏兵,再趁着两军交战的空挡,直接奇袭炮阵,就能够解决掉火炮的威胁。”
李光弼微微点头:“无论何时,保护炮阵都是关键。”
就在这时,前方有唐军斥候来中军报告,说是城中的燕军,已经军心溃散,开始向城外逃离了。
北唐将领纷纷请缨,想要去追击燕军。
李光弼:“史思明向来诡计多端,最擅长的事情,便是装作不敌,趁着追兵麻痹大意再悄悄设伏。”
看了一圈众人,李光弼朗声道:“诸将听令,不得冒进,不得贪功,衔尾而击,不求速胜,旨在驱敌。”
李抱玉拱手说道:“都护,史思明这番逃出邯郸城,怕是要奔着黄河而去。燕军倘若进入滑州,就可以在白马渡乘船,顺流而下去往齐州(济南)。如果让史思明过了黄河,这一战怕就是不好打了。”
李光弼点头道:“说的不错,此战的关键在于,能否断了史思明撤退的后路……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看仆固怀恩了……”
与此同时,渤海之上。
由上百艘大小舰船所组成的河北水师,正在一路向东南驶去。
仆固怀恩站在旗舰镇威号的甲板上,看着远方的海面,脸色有些发白。
杜环从船舱里走上来,对仆固怀恩行礼后说道:“都护,半个时辰之后,就能抵达莱州港了。”
仆固怀恩紧了紧腰间的佩剑,一边感受着脚下的摇晃,一边无奈的说道:“倘若下次有的选,我一定会选择骑马走路,也绝对不会再坐船了。倒是你们这些人,常年在海上航行,就从来不曾觉得难受?”
杜环:“末将的老家在京畿,从出生到去安西职事,连船都未坐过。后来,第一次怛逻斯会战,大唐战败,我作为战俘被押往大食的撒马尔罕。幸而遇见了丞相,这才得以逃出生天。在海上飘泊了一年多,终于回到了故土。”
仆固怀恩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第一次怛逻斯会战,大唐战败,有上万名唐军被大食人俘虏,安西都护府当时为何没有出面,赎回俘虏?”
杜环无奈道:“当时的安西节度使是高仙芝,怛逻斯之战唐军失利,高仙芝担忧朝廷震怒,便将战损少报了许多。如此一来,高仙芝虽然受了责罚,但总归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我们这些败军之卒,再也无法回到大唐了。”
仆固怀恩叹了一声:“这般说起来,多亏了丞相舍身远赴大食。如果没有他,你们想要回到故土,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杜环:“我们这些俘虏,都是大唐弃卒,能够回到家乡,唯一要感谢的人,便是丞相。去年,乘船行至泉州时,当地的经略府听闻了我们的事情,府治派人携带重礼,又许诺官身,想要说服我们留在泉州,为南唐朝廷效力。不仅如此,为了阻止我们,泉州府又说北方战事频繁,此行倘若执意北上,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除了少许思家心切的士卒,选择离开船只,留了下来,其他人包括我在内,纷纷婉拒了经略府的提议。大家当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条命当年是丞相给的,就算北上路途艰险,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去还情才是。”
仆固怀恩长吁一口气,拍了拍杜环的肩膀,口中沉声道:“好郎儿!”
了望塔上这时传来喊声:“看到莱州港了!”
杜环向仆固怀恩拱了拱手,转身去了船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