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环说完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从怀中取出一本卷筒,呈向了周钧。
后者接过一看,发现那卷筒的材质,是一种动物的皮革,看上去黑不溜秋,摸上去光滑紧致还有弹性,打开封口,里面静静躺着厚厚一叠纸张。
将所有纸摊开来,第一张是为封面,上面书写了三个大字——『经行记』。
杜环向周钧说道:“都护,我将这些年来海上的经历和见闻,都写成了志记,其中还有不少海图描绘和地形勘探,想必对大唐应是有用。”
周钧郑重其事的收下卷筒,对杜环说道:“我会让人将书中文记摘抄出来,再寻雕版工坊印刷成册……对了,你今后打算去哪里?”
杜环:“我有心想回家看看,但听人说,京畿一带如今已经被叛军所占……”
周钧沉默片刻后,对杜环说道:“东西两都,早晚有一日会回归大唐,你眼下不如重回军伍?”
杜环一愣:“都护是希望我回安西?”
周钧摇头道:“你,还有那三百名唐军水手,这些年里在海上航行,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船只操控,都熟稔于心。眼下唐军水师荒废,我有心在沧州渔阳港,建立一只水军,你怎么看?”
杜环沉思片刻,对周钧说道:“都护,我从渔阳港上岸,见那里的港口荒废已久,而且周遭也瞧不见什么战船,倘若组建水师,战舰应当从何处来?”
周钧:“当年,安禄山在范阳发动叛乱时,将蓟州一带的海船大多拆解成了木料。只有少数战舰,改建成了货船,航行于内河之中,这些货船,大多都停靠在鲁城附近的船坊之中,稍加改造,就可以用作战事。”
杜环:“敢问都护,沧州可以调用的战船,大概有多少?”
周钧:“三千石的楼船六艘,千石斗舰十艘,还有三十余艘中小型战船。”
杜环听了之后,不停摇头道:“都护,恕我直言,河北战舰的数量太少,莫说是去江南作战,就算是叛军控制的莱州港,那里的战舰数量,大约也是这里的十倍。”
周钧点头道:“河北战船数量不多,这一点我也知晓,我已经下令重开各地的船厂,开始加紧建造战船。另外,我还让安西军器监,紧急调取了一些新武器,打算安装到战舰上。”
杜环:“从安西调取新武器?”
周钧:“过段时日,等武器运至沧州,你就会知晓了。”
杜环有些好奇,但既然周钧这般说了,也就没有再追问。
二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周钧让侍从带着杜环和一众唐军水军下去休息,自己则去了偏厅的栒房,单独接见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看着躬身侍立在房中的康可璟,周钧摆了摆手,问道:“第一笔奴牙生意,做得如何?”
康可璟直起身体,答道:“燕军从长安、洛阳两地抓捕百姓,包括青壮五千七百人,老幼两千九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家中穷苦的居民,共计大约八千人。而为了收购这些奴标,我们总共动用了十五万贯的财货。”
说到这里,康可璟补了一句:“均摊下来,每个奴标要支付将近二十贯,这个价钱着实有些高了,本来还可以再压一压价格……”
周钧:“第一笔生意,总要给对方尝些甜头。再说了,区区十五万贯,就能救回来八千人,这买卖相当划算。”
康可璟:“大帅你有所不知,对于那群在城中无家可归的流民,燕军上下将他们当做累赘一般,巴不得将他们处置掉。交割奴标的那一日,那群燕国官员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样。”
周钧摇头道:“那些人,从来就没有将长安、洛阳的百姓,当做子民来看待,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如今既能得到钱财,又能处理麻烦,当然会兴高采烈。”
康可璟听到这里,有些迟疑,问道:“大帅,我听说了一事……焉耆镇中有奴隶集镇,从中原送来的奴隶,在集镇中训教三年,就可以自动放为良人,去安西四镇中自由生活,不知此事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