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疑惑道:“那周钧不过一寒微小吏,得了天幸,尚公主为妻,为何王上如此重视他?”
安禄山摸了摸肚皮,一边思索,一边低声说道:“且让本王想想,究竟是听谁说的……啊,对了,是李林甫。”
严庄更是疑惑,此事怎么和李林甫又有关系。
安禄山解释道:“早些年,本王承职御史大夫,常常要去相府寻李林甫公干。李林甫多智,又善于揣摩人心,本王有时尚未开口,他就能猜中我要说的话。有一次,本王与李林甫在庭院中说话。谈及朝中大臣,李林甫道尽臣子心思,入木三分,分毫不差。本王问他,朝堂之中,可有他看不透的人?李林甫闻言,脸色数变,最后肃容说道,朝堂之中仅有一人,他却是看不透,而此人正是那周钧。”
严庄听了惊奇,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安禄山:“李林甫那时对本王说,纵观周钧行事,步步为营,其中甚至瞧不见一步错着……这就像二人在那里下棋,其中一名棋手,似乎早就知道整局棋的走向,甚至棋局尚未开始,他就已经清楚所有黑白棋子的落处。”
严庄:“王上决定在范阳提前起事,是否也和周钧有关?”
安禄山:“有一部分的原因,的确是他……本王听闻宫中今年打算招周钧还朝,算他从龟兹出发,路上未有耽搁,那么大约就是在十一月中旬抵达长安。本王将起兵时间定在十月初,即便周钧还朝,再奉旨领兵,也要到十二月底才能出现。”
严庄还是有些不明白:“王上,唐室之中,如哥舒翰、高仙芝、程千里、郭子仪等人,皆是名将,说不定是由他们来领兵,那我们……?”
安禄山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哥舒翰贪杯,如今中风在床;高仙芝贪财,宫中对他多有提防;程千里不过一垂暮老人,不足为惧;而郭子仪远在朔方,本王自有办法对付他……”
话音未落,有快马自城外赶来,骑士行至城门,慌乱之下摔下马来,狼狈不堪。
“报!长安有报!”
安禄山看着那骑士跪在自己的面前,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长安……长安如何了?”
骑士将额头抵在地上,声音颤抖:“安太仆……安太仆他……”
安禄山身体一颤,圆睁双目:“吾儿……吾儿庆宗如何了?”
骑士哀声喊道:“宫中下旨,以谋乱罪处死了安太仆!”
安禄山闻言,惨叫一声,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城楼上。
就在众人七手八脚搀扶安禄山的时候,城楼下方传来张介然的大笑声:“哈哈哈!好!死得好!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安禄山闻言,双眼赤红,奋力爬起身来,指着被捆缚在城下的张介然,大声吼道:“把这杀千刀的牲畜,绑住头肢,五马分尸!”
见安禄山发怒,麾下部将连忙走下城楼,先是用麻布塞住张介然的嘴巴,接着用利器割开后者关节处的皮肤和筋膜,最后用绳结绑住其头肢,挂在马后。
伴随着一声鞭响,马蹄崩腾,张介然身首异处,血染校场。
安禄山见此形状,依然难消怒气,指着道旁跪伏的近万名唐军俘虏,厉声喝道:“杀了!全部杀了!”
麾下有谋士,想要上前劝道杀俘不祥。
见安禄山状若疯狂,众人面面相觑,终究是无人敢劝。
刀起刀落,近万名唐军俘虏,惨叫声响彻天地,鲜血汇聚成川。
杀俘途中,天降大雨。
陈留城门,尸体堆积如山,血肉伴随雨水,混入土中化作血泥。
放眼望去,江山河川,尽是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