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宋江,知道此时已无力再打扬州,未保住仅存的有生力量,遂下令道:“戴宗、张顺、费保你们带领剩余人马,即刻返回苏州,那里是我们的根基,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戴宗、费保闻言皆领命而去,张顺则面有忧色的踟蹰不前,欲言又止。
宋江见状,笑着宽慰道:“放心吧,那张叔夜既能礼遇穆家兄弟,定不会厚此薄彼委屈张横兄弟!”
此话一出,张顺虽然面色有些好转,但心中担忧之情依然未减,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敢问兄长,打算如何营救穆弘和张横?”
宋江目光幽深地望向远方,亦不做隐瞒,回道:“今夜,我先会一会这位张大人,再从长计议!”
张顺闻言,心生感动,为宋江个人安危考虑,抱拳建言:“我随兄长一同前往,也好护哥哥周全。”
宋江扶住张顺臂膀,郑重道:“如今苏州无人主持大局,贤弟又有勇有谋,可否帮兄弟们守好苏州这唯一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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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扬州城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张横立于船头,神色焦急的等待城中内应的信号。
终于,约定的时间了!城中内应如约点燃了火把,几乎同时,水门处也隐约传来了喊杀声。
“兄弟们,跟我来!”张横低声说道。
随后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水中,如同一群水鬼在水道中穿梭。他们一路潜行,直到抵达那扇通往扬州城内部的闸门。
没有费多少功夫,闸门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推动下缓缓开启,船队紧随其后,一涌而进。
一切都顺利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城内,准备一举夺城之际,变故突生。原本寂静的夜空突然被无数火把点亮,如同白昼一般。
火光映照下,一支规模庞大的弓箭手队伍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们。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敌人的高呼声不停在夜空中回荡。
张横见此情景,知道今夜凶多吉少。生死关头,张横脑中不自觉闪过临行前的一幕幕。他在宋江面前的豪言壮语以及从张顺手中抢下了这主攻的任务。
他渴望证明自己,不是为了让宋江高看他一眼。张横只是想让别人夸赞张顺的时候,不会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他兄弟是张横!”而是用惊讶的口吻说:“他是张横的兄弟!”
投降亦或是被俘?这两个字眼张横甚至想都未想过,他深知,若自己真的选择了这两条路,那么他将无颜再见宋江,更无颜再见张顺,那对张横来说可比死还难受。
张横环顾四周,望了眼那些被自己带入绝境的水军喽啰们,洒然一笑,似在做最后的告别。
“杀!”张横怒吼一声,只身挥刀冲向官军。回应他的则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万箭穿心,缓缓倒于地上。余者见状虽满心愤懑,却也未再做无意义的抵抗。
另一边,董平与酆美押送着穆弘、穆春兄弟二人,前往知府衙门向张叔夜复命。
及至衙门前,守卫森严,气氛肃穆。董平与酆美上前通报,不久,便有一名侍卫出来引路,领着四人进入了衙门内堂。
“董将军、酆将军,辛苦了。”张叔夜的声音平和而有力,他先是对两位将军表示了慰问,随后目光转向了穆弘、穆春,“二位便是宋公明的得力干将穆氏兄弟吧?”
穆弘冷哼一声,眉目间满是桀骜:“少废话,给我兄弟二人一个痛快!”
张叔夜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份硬气颇为欣赏:“我等之间,本无深仇大恨,也用不着如此针锋相对,不过是各有立场罢了。”
言罢,张叔夜示意左右为穆弘、穆春松绑,且安排他们落座。
穆春见此场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穆弘倒是心无惧意,稳稳坐下,紧盯张叔夜,想看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穆春见自家哥哥如此淡定,心中稍安,便也有样学样。
张叔夜将二人神情皆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先是客气赞道:“我闻宋江义薄云天,麾下亦都是重义轻生的好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后,张叔夜不慌不忙地从案上取过一密封书信,轻轻递给了穆春:“此乃我致令兄宋公明的信,烦请穆春兄弟代为转交。”
穆春下意识望了望穆弘,见其没有反对的意思,遂接过信件收入怀中。
不明所以的穆春,忍不住想要多问一句:“张大人,您……”
张叔夜摆手打断:“不必多问,信中自有分晓。”
说完,便安排人将穆春放回,并将穆弘安置在府衙内,仅限制了出行自由,未有其他为难。
得知水门那边张横身死的变故后,张叔夜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与敬佩。
“绿林草莽果真多义士也!”张叔夜低声自语,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又仿佛是在对已逝去的英魂致以敬意。
片刻的沉默后,张叔夜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断。立即召来了手下的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即刻带人收敛张横遗体,并带回府中。”
不久,亲信带着张横的遗体返回了知府衙门。张叔夜亲自迎了出去,命人将张横的遗体清洗干净,并换上了崭新的衣裳。接着,他又自掏腰包,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将其遗体安放入内。
而等待穆弘、穆春、张横消息的宋江,通过穆春口中亦得知了惨败的消息,突闻如此晴天霹雳,差点让宋江昏厥过去。毕竟两万余人马,接近其手上总兵马的三分之一了,这些可都是宋江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底,如何能不让其心痛。
勉强平复了心痛后,宋江缓缓拆开张叔夜托穆春带回的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中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